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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密宗與東方神秘學》第四章 密宗理論之依據

南懷瑾作品

  無論東密與藏密所標榜的曆史淵源如何久遠,但它的佛學和修法理論的完整ti系,雖自釋迦過後八九百年間無著、世qin兩兄弟完成“唯識”法相學後,爲密宗的修法,建立了一套完整精詳的理論,但根據“唯識”與“般若中觀”的精義而確立密宗“即身成佛”的奧義,在藏密的發展系統中,由初唐開始一直到明代,從阿底峽尊者著《菩提道炬論》,再到宗喀巴大師著《菩提道次第論》止,才是正式的完成。其次,由初唐到元明之間,如紅教的“大圓滿”,花教的“大圓勝慧”,白教的“大手印”等等修法,雖然也本于“唯識”與“般若”的見地,但與其說是“中觀“的修法,毋甯說是禅宗心法的同源異派,較爲適當。再其次,東密修法的理論,唯未完全采用“唯識”的大系,但其主要重心,實不離于“唯識”的“勝義有”觀。有關這些學理依據的理由,牽涉太廣,暫且不談。

大日如來與宇宙萬有的本ti

  東密最基本的大經,便是《大日經》、《金剛頂經》。《大日經》以“毗盧遮那佛”爲密教的本尊,也別稱爲“大日如來”。他是法界獨一無二的一尊,借用哲學的術語來說,他便是超越于宇宙獨一無二的本ti。用佛學的名詞,他便是“法身佛”。他與自xing成爲眷屬,也等于說,宇宙萬有,都是他自xing本能的附屬品,他在秘密xing的金剛界的心殿之中,永恒不斷地自受所有的法樂。《大日經》所說的道理和境界,便是他說出自身所證到的聖智境界。

  透過《大日經》所說的這些基本原理,我們便可知道人類本自具備超越于宇宙萬有的自xing本能,根本上,便自具有無比的純真、至善、至美的萬有功能。它便是法界宇宙萬有和人類本xing自我的主宰。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另有的第一個因,更不是人類所奉獻給他的成果。它便是由小我歸還到本有的大我,而且無所謂有你、我、他的分別之真我。那麼,他與顯教、密宗互相共同的《華嚴經》上所說的“毗盧遮那佛”的原理完全一致。同時,也和唯識學所標榜的人xing與衆生共有同ti的“阿賴耶”藏識的正反面,本自具有“真如”xingti的理論和原則,完全相契。而且《華嚴經》由龍樹大士所出,《大日經》也由龍樹(又說爲是龍猛)所出。《華嚴》爲唯識學的基本要典,同時也通爲密宗的大經。由此而知,後期佛學之有密教,它與龍樹菩薩關系的來龍去脈,就不難探索可知。

心向往之的即身成佛

  但是,一般顯教的佛學,無論大乘和小乘的理論和修法,都說由一個普通平凡的凡夫,要修證到成佛成聖的階段,實在非常之難。在小乘的佛學中,認爲至少要死後重生人生,連續修持好幾生才能證果。到了大乘佛學的唯識法相宗,認爲由凡夫到成佛之路,必須要經過三大劫。等于說,要經過無數次的世界成壞,才有成就的可能。一般人在開始學佛學道時,總帶有多多少少,或潛在而不自知的功利觀念,對于多生累劫修持成佛的說法,和遙遠而不能把握的道德升華和善行的結果,不是望而卻步,就是多數半途而廢。極難至誠修學,遭遇曲折困難而永無退志。只有禅宗,標榜出“明心見xing,頓悟成佛”,比較富于吸引力,會使一般人生起追求的渴望。除此之外,密宗“即身成佛”的號召,則更能引人入勝。

  此外,在佛學的修法中,無論顯教的任何一宗,乃至禅宗,除了采用禅定的靜慮——止觀等方法,作爲修持的憑借以外,其余的學理,大ti上都是智慧思維所得的成果。而且汪洋倘恍,難窮邊際,使一般淺智的人,感覺到難以憑借,更無絕對的把握。而在密宗呢?提出有“三密”的加持功德,使人容易得到“即身成佛”的效果。而且花樣百出,可使修學密宗的人,晝夜忙著“有爲”而求達“無爲”涅槃的成果。這是人們多麼喜歡的事,也可以說,它是經濟價值高而成本較爲低廉的成佛捷徑。所以釋迦牟尼遺言中提到,後代末世的時期,大乘佛學的智慧成就之學,一一衰落,唯獨密宗與具有宗教xing信仰的淨土宗,才能流布不息。以此證之于現代的趨勢和事實,卻甚爲相似。

密宗三密中的身密

  密宗所謂的“三密”,就是身、口、意的三重內涵的秘密。所謂身密,歸納起來,應有兩種意義:(1)人ti本有的奧秘,它與天地宇宙的功能,本來便具有互相溝通的作用,只是人們沒有通過大智慧的理解,沒有經過合理方法的修持,所以永遠沒有發揮偉大的作用。(2)密宗認爲有各種傳統淵源于遠古的方法,加持到修學密法的人身上,便可使他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以迅速地與神人互通,天人一ti,進而至于成佛成聖。

  但是,從東密與藏密的範圍來講,關于身密的道理和修法,卻各有不同的基礎。以東密來講,透過人ti兩手十個指頭,配上心理想象的意念,契合某一修法,便互相結成各個不同的“手印”(中guo的道教,叫作撚訣),便可産生加持修學密法者的效力。因此,對于人ti十指具有無比潛能的奧秘,實在有值得研究的必要。而以藏密來講,認爲除了“手印”的威力以外,關于人身氣(氣機)脈(內腺)的作用,便本自具有“即身成佛”與天人互通的奧秘,幾乎與中guo道家的氣脈之說,可以互相輝映,益增光華。(有關密宗“手印”的部分圖)

  手指秘名

  輕軌之中手指密號多矣。今且出行記中所用示之。謂兩手名二羽,亦名滿月。兩臂亦稱兩翼。又十指名十度,亦名十輪十feng。右手名般若。亦名觀、慧、智等。左手名三昧。亦名止、定、福等。

  十度號。從左小指起以次數之上,即檀戒忍進禅。從右小指起以次數上,即慧方顧力智。五輪密號亦然。從左右小指起次第向上數之,即地shui火風空也。如圖須知。

  看了這些密宗的“手印”,淺見者流,也許就會輕易地認爲它是“玩魔術”,或者等同兒戲地變戲法。其實,這是“人ti光學”和“人ti電學”的奧秘。需要將來科學再發展的配合,或許可以慢慢了解它的內容。現在還沒有時間詳說,而且也非片言可盡,暫且留待以後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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