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婚了。妻子和女兒已經牢牢鎖定在心中,這是一種真實的沈重。我再痛苦,也要把結下的果實挑到生命的盡頭……
下崗之後,我想找個單位,拿著報紙走進一家公司,報紙剛剛介紹完這家公司老板。接待我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她告訴老板正忙,讓我等一會兒。她一邊翻看著我拿去的材料一邊和我說話。她翻到我寫的散文說:“文筆不錯,有機會咱們說說文學……”我沒做聲,心說你一個花瓶兒似的女孩子懂什麼?文筆好該沒工作也沒工作。那時候,我沒心情討論文學,一心想盡快找到工作。
那天,老板在費我半天時間後拒絕了我。女孩子見我一臉沮喪,送出門時安慰道:“別急……”
“行了!你知道什麼?”我氣急敗壞地打斷她。那會兒,我最聽不得“別急”這兩個字。三十幾歲的大老爺們沒有工作能不急嗎?但當我看到她一臉委屈,就覺得自己過分了,忙又向她道對不起。她沒說話,看了我一眼轉身回去了。
後來,一個意外的機會使我再次踏進那家公司的門。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朗聲說道:“你好!”與此同時,心裏湧起一舊友重逢的感覺。她也認出了我,笑眯眯地沖我點頭致意。她叫呂梁。她父母分別姓“呂、梁”,她就“呂梁”了。她過去是利用暑假的時間來公司打工,今年剛從大學畢業。她對分配的工作不滿意,就上這兒來了。接觸中,我感到她不是那種靠出賣臉蛋兒的淺薄女孩。
在公司裏,年齡偏大也給我帶來了優勢:一是我有緊迫感,不會就學;二是我有一定的社會經驗,進入角快;另外,我在
有單位當過基層店經理,有管理經驗。一年後,我就升任部門經理。
我剛進公司時月工資是300元。小呂她們幾個女孩子的工資反而是1000元。對此,我們在一線賣苦力的都有不滿,但慢慢地會到這正是老板的過人之
:花錢找樂,用年輕的臉蛋兒調節公司內因貧富不均而怨聲載道的氣氛。大夥看著自己用血汗賺來的錢大把大把地進了老板的口袋,誰的心裏都不平衡。然而一進公司,一片叽叽喳喳的說笑聲就將所有的恩怨沖淡了,女孩子們的風姿綽約與溫柔仿佛是一
涓涓細流,稀釋了一幫子風風火火、來去匆匆的大男人心中的焦灼與不安。她們的聰慧敏捷在公司的運轉中起著微妙、別人無法替代的作用。
有時,老板讓坐辦公室的幾個小深入一線,讓她們看看做工的有多苦。老板這主意一箭雙雕,小
來到工地,會給我們勞頓的心帶來一種安撫。我和小呂的關系就是在工地上開始並逐漸走向深入的。
一天,我正帶著工人在施工。小呂來了。她穿著一件黑的圓領無袖套頭衫,下面是條剛剛沒膝的白裙,從頭到腳透出一種動人心魄的青春靓麗。站在一堆髒兮兮的工人面前愈加顯得秀
可人。喜歡漂亮女孩子是男人的天
。我是個俗人,自然也喜歡和漂亮女孩子來往,便誇大其辭地對她深入工地表示歡迎。誰知,我剛說完,有人就問她敢不敢坐一趟高空吊籃?她不知深淺隨口就說試試,贏得一片叫好聲。我知道這幫壞小子在想辦法讓她出醜。雖然我極力反對,可到底架不住一幫人起哄,她紅著臉進去了。我不放心也跟著去,囑咐她不要看下邊,抓緊吊籃邊,又喊了一個工人來
縱。
樓高28層,兩米米長的吊籃架在樓頂,本身就飄飄蕩蕩。開車後,隨著“咋咋”的聲響,吊籃猛地往下一沈,擺動的幅度更大了。她“哎呀——”一聲驚叫著撲到了我身上,惹得樓上的人笑成一片。她緊緊地摟著我,兩只胳膊箍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盡管我已是完婚之人,但卻在與她猝不及防的身接觸中有了一種妻子不曾給我的全新感受。
吊籃落地後,我掰開了她的手。那會兒,她的臉的,分不清是汗
還是淚
,前額上的一縷黑發紛亂地沾在眼角邊。陽光火火地照在她的臉上,一片耀眼的晶瑩。我連忙把她扶到
涼
,告訴她別動,中午在一起吃飯。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情挺複雜,不知是憐香惜玉還是內疚,畢竟是自己沒能堅持到底才讓她無端遭罪的。
從那以後,我倆的關系明顯近乎起來,接觸也日漸頻繁。但我沒想到有一次她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公開爲我辯護——我帶著幾十個人在施工,甲方負責人見我每天都拎著桶來來去去,對我說:“這樣多麻煩,一次拉過來,我負責保管。”我支吾了幾聲沒敢答應。我們報價時是按進口的價格報的,但施工時使用的卻是産的,而且,是散裝的。我每天都用進口包裝的桶去灌
産散裝。人家等于將了我一軍。我忙和公司通了電話。老板在那邊說了句你看著辦就挂了電話。我心說你既然讓我看著辦就好辦了。我立即撥通了供貨商,在電話裏囑咐他們說是我們公司送的。一會兒,送貨的車就來了,我在送貨單上簽了名,並讓他們去公司要支票。我以爲自己把事情
理得挺好。因爲,甲方負責人一見我辦事那麼痛快,工程質量也不錯,所以,結賬時一天也沒拖。
誰知,老板在員工會上點名說我拿供貨商的回扣。還掰著手指說拿多少的回扣……看著老板那張牙舞爪的樣子,我不想解釋。這時候,呂梁站起來,把我跟供貨商多要了兩桶作爲回扣的事說了。
“你怎麼知道?”老板問。
“供貨商結賬時對辦公室的幾個人說的,他還說咱們公司的人太小氣。”
“不錯,一個挺感人的故事,可誰能證明多給了兩桶?”
“供貨商!”呂梁紅著臉說。
“供貨商早就和他串通一氣了,這都是我耍剩下的把戲。供貨商是不會出賣買主的。”
我無言以對,因爲,我沒留心眼兒,更沒有把能證明自己清白的空桶留存下來。
散會後,我和她同路回家。我說你沒必要解釋。她說不怕!能幹就幹,不能幹走人。

一天,呂梁說要到主樓旋轉廳頂上去看看,死纏著讓我帶她去。大廈樓高36層,最高3層沒有電梯,通往頂層平臺的又是一個很陡的鐵梯子。我一天到晚登梯爬高,練得身手敏捷。呂梁跟在後面累得氣喘籲籲,只上了幾層就喊害怕。沒辦法,我只得下來接她。在一人多寬的鐵梯上,我一手抓住扶欄,一手護住她的腰,鼓勵她往上爬,終于到了樓頂,我長出一口氣松開手。就在那時候,她忽然一下子撲進我的懷。我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輕輕推著她的身子說:“我一身的灰和土,把你給弄髒了。”
她沒有松開,依舊摟著我脖子。一會兒,我覺得兩滴熱淚落在肩頭,很燙……可我還是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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