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塵埃落定第8章上一小節]卻笑了。她咕咕地笑著,自己還光著身子,就跪在上給我穿上
服。笑著笑著,就流淚了,淚珠大顆大顆落在兩個
房上。
我告訴她,塔娜將是我的妻子,她是茸貢土司的女兒。她就不哭了。
我又告訴她。淚挂在她
房上就像露
挂在蘋果上一樣。她就破涕爲笑了。
一見塔娜的面,她的美又像剛剛出膛的滾燙的子彈把我狠狠地打中了,從皮膚到血管,從眼睛到心房,都被這女人的美弄傷了。把我變回爲一個真正的傻子很容易,只要給我一個真正的美麗女人就行。
人一變傻,臉上的皮膚就繃緊了。看一個人是不是傻子,只要看看他的笑容就行了。傻子笑時,臉上的肌肉不聽使喚,所以,傻子只能做出凍死在冰雪中的人臉上那種表情。那種人的笑,把牙齒全都露出來了,臉上卻見不到一點漾動的光彩。
還是塔娜先開口:“沒想到我來得這麼快吧?”
我說是沒有想到。一說話我臉上的肉就活泛了。臉一活泛,整個腦子立即就跟著活泛了。
但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過去,我跟女人不需要任何客套就直接上睡覺。有什麼山高
長的意思,也要等睡過幾次,表示起來,才能揮灑自如。但對將成爲我妻子的塔娜可不能這樣,但不這,又該怎樣,我就不知道了。好在我有一個跛子管家。他把我該想到的事都替我想到了。他對著我耳朵小聲說:“叫他們進來。少爺。”
我相信管家。于是,我很氣派地揮揮手,果然,就有下人從外面進來了。他們在塔娜面前放下好多珠寶。現在,我也是個商人了,這麼些珠寶並不在話下,所以,可以不停地揮手。下人們便魚貫而進,把來自土司們領地和漢地的各種好東西放在塔娜面前。這個早上,我不停地揮手,我想,塔娜她故作鎮定,到最後還是會感到吃驚的,但她咯咯地笑起來,說:“我到死也用不了這麼多東西,我餓了。”
下人們又在樓下的廚房和樓上的客房之間奔忙起來,管家是個好管家,塔娜一到,就准備下這麼豐厚的禮品。廚娘領班也是天下最好的,塔娜一到,就備下了這麼豐盛品。塔娜又是哈哈一笑:“我一口也吃不下了,這麼多東西,看都看飽了。”
我揮了揮手,下人們把食品都撤下去了。我突然想,要是再揮一揮手,他們會把塔娜面前的珠寶像食品一樣搬走嗎。想著,手上便來了一下。這一揮,我的人,從管家開始,都退了出去。只有護送塔娜來的兩個紅侍女還站在她身後。
塔娜說:“你們也下去吧。”
寬大的屋裏只有我和她了。我不知該對她說點什麼。她也不說話。屋裏很明亮,一半因爲外面的太陽,另一半卻要歸功于堆在塔娜面前的珠寶。她歎息了一聲,說:“你坐下吧。”
我就在她身邊坐下了。
她又歎息了一聲,使我心都碎了。要是她一直歎氣的話,會要了我的命的。好在,她只歎息了兩聲,就歪著身子,倒在了我的懷裏。然後,我們的嘴
碰到了一起。這次,我也像一個長途跋涉而終于到達目的地的人一樣歎息了一聲。
雖然她的嘴冰涼,但有了這一下,我可以說話了。
我對躺在懷裏的她說:“你冰一樣的嘴會把我凍傷。”
她說:“你要救救我的母,你們答應過她的。再把你的機槍手派回去吧。”
我說:“不爲這個,你不會到我身邊來,是嗎?”
她想了想,點點頭,眼角上淚光閃閃。
塔娜這樣子,使我的心隱隱作痛。我走到外面走廊上,眺望遠的青山。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青山在陽光的紗幕後若隱若顯,就像突然湧上我心頭的悲傷。同得到了東西時的悲傷相比,得不到東西時的悲傷根本算不上是悲傷。管家等在門外,見了我的樣子,也深深歎氣。他走過來,光看他眼裏的神情我也知道他是要問我,她從不從我。我說:“你不要過來,我要好好看看早晨的山。”
美麗無比的塔娜,她使我傷心了。
我站在樓上看山。
我手下的人都站在樓下,看我。
太陽升起來,斜射的光線造成的幕布一消失,遠山清晰地顯現在眼前,就沒有什麼可看了。屋子裏靜悄悄的,就像沒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坐在一大堆珠寶中間。我是自己走出來的,只好自己走回去。
太陽從窗口照亮了那些珠寶,珠寶的光芒映射在塔娜身上,珠光寶氣使她更美麗了。我不想破壞這種美景,只是說:“叫你的侍女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
侍女進來問我:“這裏不是我們的地方,不知道該放在這裏?”
我叫人給了她兩只大箱子。這時,我才用鞭子敲著靴筒對塔娜說:“走吧,我們去找拉雪巴土司,救你母,救茸貢女土司吧。”
我一直在用鞭子抽打著靴筒,一直沒有回身去看跟在我身後的塔娜。下了樓,在牲口面前,索郎澤郎說:“少爺把靴筒上的漆皮敲壞了。”
管家抽了索郎澤郎一個嘴巴:“少爺心裏不好受,壞一雙靴子算什麼,快拿雙新的來。”
管家的命令從一張張嘴裏一下就傳到了鞋匠那裏。鞋匠捧著一雙嶄新的靴子從作坊裏跑出來。他臉上的笑容是真誠的。自從這裏開辟成市場後,他幹了不少私活。他做的靴子樣子不是最漂亮的,卻十分結實。來來去去做生意的人們走著長路,穿他的靴子再好不過了。
鞋匠穿著一雙快掉底的靴子,啪啦啪啦地跑過來。
他在馬前跪了下來,掉我腳上的靴子,穿上新的。這邊完了,又跑到另外一邊。
鞋匠幹完活,我問他:“看看你的腳吧,鞋匠沒有一雙好的靴子?你想在來來往往的人面前丟我的臉嗎?”
這個家夥,把一雙粗黑的手在皮圍裙上擦來擦去,嘿嘿地笑著。昨天晚上來了一個人,急著等靴子穿,把他腳上的一雙都換走了,而他就只好穿那人的破靴子了。
我用馬鞭敲敲鞋匠的頭,把剛從腳上下傷了漆皮的靴子賜給了他。
我們騎馬涉過小河,一直走到拉雪巴土司帳篷前。
不等我掀帳篷簾子,拉雪巴土司已經在我們面前了。他那麼肥胖,又穿得十分臃腫,像是從帳篷裏滾出來的。拉雪巴土司一看見塔娜,臉上就現出了驚悍的表情。
這個肥胖家夥,我敢保證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姑娘,就是在夢裏也沒有見過。
塔娜非常習慣自己出現時造成的特別效果,坐在馬背上咯咯地笑了。天啊,你給了一個人美麗的外貌,卻還要給她這麼美妙的聲音!
拉雪巴土司在這笑聲裏有點手足無措,他漲紅了臉對我說:“這樣美麗的姑娘不是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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