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人的信息終于來到了。那是出了院的二黑派人送來的。有人要在三天之內給“強盜”送一批貨。因爲重要,“強盜”將自接貨。接貨地點設了三
。一
是城內天鵝賓館,一
是郊外李家屯,還一
在城西廢礦井。重案組立即開緊急會議,布署行動。根據以往“強盜”活動的規律,他最有可能出現在天鵝賓館。因爲“強盜”是個喜歡舒適的人,同時也因爲賓館人來人往,不易被人發現。組長說重點多半應放在這裏。李亦東卻持了否定態度。李亦東說,以往他是喜歡在這裏。可這會兒,他是通緝要犯,知道咱把賓館都盯死了,他敢往這火坑裏跳?江白帆說,說不定強盜吃准了你這麼想,偏往那裏去呢?李亦東眼睛一瞪,說:“沒你說話的份!”江白帆的臉一下子變成醬
。他想說什麼,聲音卻只在喉嚨裏咕噜了一聲,吐不出來。
李亦東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講個沒完。他把“強盜”做事的習慣和他的格分析了一通。分析過程中,他突然覺得“強盜”這次設定的三
接頭地點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仿佛不像“強盜”所爲。他不由頓下話。在他一頓之間,組長接過話頭,將重案組的人分成了三個組。由副組長帶人進駐天鵝賓館,李亦東帶人去郊外李家屯,而他自己則帶人去城西廢礦井。分配完後,組長問李亦東:“亦東你看如何?”
李亦東的腦子被卡在“強盜”這次行動何故怪異的推測上。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組長已經安排下人員。李亦東想,不管怎麼說,有了線索,是真是假,反正都得查。就算有疑,也得帶疑去做。這是行規,幹比不幹強。這麼想過,也就沒把心裏的疑慮說出口。李亦東說:“還是我去城西廢礦井吧。你年齡一大把,何必去吃那份苦?再說那一帶我比你熟。”
組長想了想,便同意了。李亦東又說:“城西廢礦井的條件太艱苦,地形又複雜。我帶江白帆去可能應付不了。我想讓小高跟我。”
組長說:“糟,掃黃組這兩天打擊賣婬嫖娼有大行動,讓我抽調一兩個人去幫忙,我已經答應把小高支援過去兩天。”
李亦東說:“咱這裏重要還是他們抓妓女嫖客重要?”
組長有些不悅,說:“話可不能這麼說。”
李亦東說:“那……讓小江跟小高對換一下可行?萬一真遇上‘強盜’,動起手來,你想想,江白臉這架式能行?沒准‘強盜’打不死,倒把他打死了。就算沒遇上,江白臉能一老一實呆在那地兒?”
江白帆氣得面孔發白。他一句話也沒說,顯得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可他知道,他的頹然是做出來的。城西廢礦井是個什麼鬼地方,他清楚得很,就算“強盜”不出現,光是埋伏在那裏被蟲咬遭蛇纏,也夠讓人心驚了。不讓他去,正遂了他的意。江白帆心說,你看不起我又算什麼?反正我又不想當英雄,這輩子能平安地活著,小人物就小人物,平庸就平庸,哪個活法不都是一活?誰更自在還不一定哩。
組長同意了李亦東的要求。江白帆仍然一言不發。倒是小高興奮得不行,連連說:“太好了。李哥能看上咱,是咱的福份,咱就願意跟李哥行動。那才有個幹頭!”
李亦東見小高如此,臉上便滿是笑。他瞥了一眼江白帆,心裏對自己一腳踢開他也有些愧疚。江白帆伛腰駝背,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眼睛盯著自己的腳,一聲不吭。李亦東一看不打緊,剛剛生出的一點愧疚立即煙散而去。李亦東最是討厭江白帆這副樣子。成天都死魚似的沒個精神氣。李亦東想,這臉兒,哪裏適合當警察?當個嫖客倒是滿不錯的。第二天下午,李亦東穿了便,帶著小高,埋伏到了城西廢礦井。隨他同時行動的還有十幾個武警戰士。李亦東恐怕埋伏的人多,容易暴露,便安排他們在廢礦井隔壁的一家小化肥廠待命。約定發生情況,槍響出擊。
城西廢礦井是五十年代大躍進時候挖掘的一口小井,曾經出過一些鐵礦石,但因亂開亂采,影響近旁企鐵礦有計劃有布署地開采礦層,八十年代後,便被廢棄了。廢礦井東頭便是
家鐵礦。礦山並不景氣,年年虧損,一副落敗的樣子趴在那裏。附近一些個
小企業,便常雇人夜裏來礦山偷竊鋼材或是機器。
廢礦井西頭是一座臭塘。因距礦山太近,長年汙染,早已無魚,氣溫稍高,便散發一
惡臭。
塘附近曾經有過的十來戶人家也都因此而遷離。因無人氣,塘的四周便長滿荊棘野草。人若進去,立即便被淹沒,蠅蟲小咬蜂湧而上。
與這片荒草地隔塘相望的是一座小樹林。越過樹林後,方開始有零星的菜地和人戶。一條鐵路擦著樹林的邊緣,繞過塘,從鐵礦橫穿而過。不時有火車鳴叫著風馳電掣般遠去。
李亦東和小高臨近黃昏,才在草叢中幾株灌木下找好埋伏點。從這裏可以對廢礦井作全景式觀察。小高在清除身邊雜草時,罵道:“娘的,真的是當強盜呀,找這麼個好地方來接貨。整個跟演電影似的。”
李亦東笑道:“這會兒像演電影,半小時後看你還說像啥。”
小高說:“像啥?”
李亦東說:“像人肉包子呗。這草堆裏的蚊蟲小咬多久都沒吃上肉了,今兒咱倆算是給它們打牙祭。”
小高說:“有蛇不?”
李亦東說:“難說沒有。”
小高說:“我的也,那你應該讓江白臉兒上這裏來的。”
李亦東便笑,說:“咋啦?你後悔跟我了?”
小高說:“咱啥時候說過這話了?只不過覺得江白臉兒最應該來這地兒鍛煉鍛煉。要不他那樣兒,多久才能像個警察。”
李亦東說:“他咋鍛煉也鍛煉不成個警察。我倒覺得憑他那張白臉,倒能練成個嫖客。”李亦東說完便笑了起來,小高亦忍不住大笑。夏風掃蕩著四周萋萋荒草,發出簌簌的回響,將他倆人的笑聲化解在其中。
這天的晚餐就是啃了兩個幹饅頭。李亦東帶了兩包四川榨菜,就著榨菜吃饅頭,倒也覺得味道不錯。夜很快降臨了。天黑過後,鄰近的礦山也靜下許多。風的聲音便愈加響亮。最安靜的境界往往不是無聲無息,而是只有某一個聲音,因爲這聲音的單純倒給人一種靜得人的感覺。小高覺得冷寂得慌,不時地聳聳肩,挑起些無聊話題,好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活在人世。李亦東卻心思重重,不願多言,更願多想。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小高答白,腦子裏卻在清理著關于“強盜”的一切線索。
夜就這樣深了下去。約摸十點左右的樣子,廢礦井影影綽綽出現幾個人影。李亦東捅捅小高,低聲道:“有戲。”
小高一激淩,立即抓緊了槍。幾個人影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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