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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第七章 《雙鴿》寓言的活樣本

第2小節
巴爾紮克作品

  [續邦斯舅舅第七章 《雙鴿》寓言的活樣本上一小節]們點頭示意,這安神止痛的表情治愈了庭長夫人投在邦斯心間的那顆沙礫造成的痛苦。施穆克搓著雙手,幾乎把皮都搓破了,因爲他出了一個令一般德guo人感到詫異的主意,德guo人習慣了遵從君王諸侯,腦子都僵化了,能如此突發奇想,豈不驚人。

  “我的好邦斯……”施穆克說道。

  “我猜到了你的意思,你是要我們倆每天都在一起吃晚飯。”

  “我恨不得有錢,能讓你每天都過這種日子……”善良的德guo人憂傷地說。

  茜博太太常從邦斯手中得到戲票,因此,在她心裏,她對邦斯和她的房客施穆克是同等看待的。這時,她出了個主意:

  “喂,不給酒,只要三法郎,我可以每天供你們倆晚飯,那晚飯呀,包你們呀,把盤子舔得光光的,就像被洗過一樣。”

  “確實如此,”施穆克附和道,“我吃茜博太太給我做的菜,比那些吃王家佳肴的人還開心……”

  向來恭敬的施穆克想留下邦斯,竟也模仿小報的放肆,誹謗起王家膳食的價目來。

  “真的?”邦斯說,“那我明天試一試!”

  一聽到這聲許諾,施穆克從桌子的這頭奔向另一頭,把桌布、盤子、shui瓶都帶動了,他緊緊地摟著邦斯,那架勢就像兩種有qin和勢的氣ti溶和在一起。

  “多麼幸福啊!”他高聲道。

  “先生每天都在家裏用晚餐!”茜博太太深受感動,自豪地說。

  善良的茜博太太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可卻不知是什麼原因促成了這個夢,她下樓來到門房,進門時像《威廉·退爾》一劇中的約瑟法登場時的模樣。她扔下盤碟,大聲叫道:

  “茜博,快去‘土耳其咖啡店’要兩小杯咖啡,跟管咖啡爐的夥計說是我要的!”

  說罷,她坐了下來,雙手放在巨大的膝蓋上,透過窗戶望著屋子對面的牆,說道:

  “今天晚上我去問問封丹娜太太!……”

  封丹娜太太是給瑪萊區的所有廚娘、女仆、男仆、門房等等蔔卦算命的。

  “自從這兩位先生住到我們這兒以後,我們都在蓄儲所存了兩千法郎啦,前後就八年時間,真有福氣!是不是該不賺邦斯晚飯的錢,把他留在家裏呢?封丹娜太太肯定會蔔卦告訴我的。”

  茜博太太見邦斯和施穆克都沒有繼承人,三年來,她暗自慶幸,想必自己在她這兩位先生的遺囑上肯定占有一行位置。在這種貪心的驅動下,她熱情倍增。在這之前,她向來是個誠實人,上了這長胡子的歲數,才起了這種貪心,真是爲時己晚。女門房一心想徹底捆住她的這兩位先生,可邦斯每天都到外面去吃晚飯,自然就逃tuo了她的束縛。這位老收藏家兼行詠詩人過著遊牧人似的生活,茜博太太腦中經常閃現出一些勾引他的念頭,很爲他的這種生活感到不快,打從這頓值得紀念的晚飯之後,她的那些隱隱約約的念頭便變成了一個驚人的計劃。一刻鍾之後,茜博太太重又出現在飯廳,手裏端著兩杯上等的咖啡,旁邊還有兩小杯櫻桃酒。

  “茜博太太萬歲!”施穆克歡呼起來,“她真猜透了我的心思。”

  施穆克像家鴿變著法子哄信鴿似地施以溫情,終于讓吃白食的邦斯停止了抱怨,于是,兩個朋友一起出了門。邦斯受了卡缪佐家主仆的一陣氣,施穆克見他chu在這種心境,是不願丟開他這個朋友的。他了解邦斯,知道他一登上樂隊的指揮臺,有可能會被一些極其悲傷的情緒所左右,毀了那lang子歸家的良好效果。到了半夜時分,施穆克又挽著邦斯的胳膊,陪他回家;他就像一個情郎對待可愛的情婦似的,告訴邦斯哪兒是臺階,哪兒是人行道;見到shui溝,便提醒他;施穆克恨不得街面是棉花鋪的,天空一片蔚藍,衆天使爲邦斯演奏音樂,讓他欣賞。邦斯心頭那最後一個還不屬于施穆克的王guo,如今終于被他征服了!

  前後差不多有三個月,邦斯每天都跟施穆克一起吃晚飯。這樣一來,他首先不得不每月從收藏古董的費用中砍下八十法郎,因爲他需要付出三十五法郎的酒錢和四十五法郎的飯錢。其次,盡管施穆克chuchuti貼他,用德guo人拿手的笑話逗他,可這位老藝術家還是念念不忘過去上別人家吃飯時享用的精美的菜肴,小杯的好酒,上等的咖啡,還有那沒完的閑聊,虛僞的客套,以及那一個個食客和說長道短的胡言亂語。人到暮年,要打破三十六年來的老習慣,是不可能的。再說,一百三十法郎一桶的酒,總舍不得給一個貪杯的人滿斟;因此,每當邦斯舉杯往嘴邊送時,他總萬分痛心地回想起昔日那些主人招待的美酒。就這樣熬了三個月,幾乎把邦斯那顆敏感的心撕裂的巨大痛苦漸漸緩和了,他心裏只想著社交場上的那些惬意的往事;就像一個老風流痛惜一位因一再不忠而被舍棄的情婦!盡管老藝術家想方設法掩飾內心那份深深折磨著他的苦惱,可誰都看得出,他落了一種說不清的疾病,病根出在腦子裏。爲了說明由于習慣被打破而造成的這份苦悶,只要提一件小事就行,這類小事數不勝數,就像護song甲上密密麻麻的鐵絲,把一個人的心靈禁锢起來。在邦斯以前的生活中,最強烈的快感,這也是一個吃白食的最幸福的享樂,莫過于驚喜:在有錢人的府上,女主人爲了給晚飯增加一種盛筵的氣氛,往往得意洋洋地添一道精美的菜肴和可口的點心,這便是胃的驚喜!可如今,邦斯缺的就是這種胃的快感。茜博太太常常自豪地把菜單報給他聽。邦斯生活中那種周期xing的刺激便徹底消失了。他的晚飯缺乏讓人喜出望外的東西,見不到我們祖父母時代那種所謂“不上桌不掀蓋的菜”!而這正是施穆克所不能理解的。邦斯很要面子,不想多抱怨,如果說世上有比懷才不遇更傷心的事,那就是空有一只不被別人理解的胃。失戀這個悲劇,人們總是肆意誇大,但心靈對愛的渴望是建立在一種虛假的需要之上的;因爲如果人抛棄我們,我們可以愛造物主,他有的是可以賜給我們的財富。可胃呢!……任何一切都無法與胃的痛苦相比:因爲人首先得活著!邦斯多麼惋惜,有的ru油,簡直是真正的詩歌!有的白se沙司,純粹是傑作!有的塊菰燴肉,那是心肝寶貝!尤其是只有在巴黎才見得到的有名的萊茵鯉魚,用的是怎樣的佐料啊!有的日子裏,邦斯想起博比諾伯爵的廚娘,不禁叫起:“啊,索菲!”若哪位路人聽到這一哀歎,准會以爲這家夥想起了情婦,可實際上是想到了更稀罕的東西,想到了肥美的鯉魚!魚配有沙司,那沙司盛在缸裏亮晶晶的,舔到she頭上濃濃的,完全有資格獲得蒙迪翁獎!由于老是回味過去的晚餐,樂隊指揮患了胃的相思病,人瘦了很多。

  第四個月初,即一八四五年一月底的時候,戲院裏的同事對樂隊指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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