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贈與契約
角落裏的老人還沒有動他的午餐。寶莉小看得出來他心裏有事,因爲今天早上他還沒開口說話,就玩弄起那條細繩了,結果把她也搞得心神不甯。
“你可曾真心同情過某個罪犯或竊賊嗎?”過了一會兒,老人問她。
“只有一次吧,我想,”她回答:“可是我還不太能確定,那個讓我同情的不幸女子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一樣,是個罪犯。”
“你指的是約克郡謎案的女主角?”他的語氣很溫和:“我知道你當時很努力想證實那宗神秘謀殺案惟一可能的解答——也就是我自己想出的解答——並不足爲信。現在我也同樣清楚,你目前和警方一樣,茫然不知誰劫殺了住在愛丁堡夏洛特廣場可憐的丹諾生夫人,可是你已經完全准備好要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還要懷疑我對這件命案的解答。這就是女記者的心態。”
“如果你用什麼無稽可笑的理由來解釋那個不尋常的案子,”她反相譏:“我當然不會相信,而如果你想替愛迪絲·柯勞馥賺取我的同情,你當然也不會成功。”
“噢,我想我完全沒有這個企圖。我看得出你對這案子很有興趣,可是我敢說你不記得所有的細節。如果我重複到你已經知道的情節,請包涵。如果你曾經去過愛丁堡,你一定會聽過葛萊姆銀行。安得魯·葛萊姆先生是這家銀行目前的老板;他無疑是愛城這個‘現代文化之都’最顯要的名流之一。”
角落裏的老人從口袋裏拿了兩三張照片放在寶莉面前,然後用他骨瘦的長手指指著那些相片。
“這一位,”他說,“是艾棻斯東·葛萊姆,葛萊姆先生的大兒子,你看得出來,他是個典型的蘇格蘭青年。那個是老二,大衛·葛萊姆。”
寶莉對最後這張相片看得更爲仔細。呈現在她眼前的是個年輕的臉龐,上面好似已經刻下了一些永恒憂傷的痕迹;那張臉很瘦很嫩,五官皺縮在一起,眼睛大而突出,看來幾乎不像是真的。
“他身有殘疾,”角落裏的老人說,像是回答寶莉的想法似的,“也因爲如此,他是許多朋友憐憫甚至嫌惡的對象。關于他的心理狀況。他的頭腦,愛丁堡上流社會裏也有許多傳聞,據葛萊姆家許多
近的朋友說,有時候他絕對是精神失常。即使這是可能的,我想象得到,他的生活一定很悲慘。他還是個小嬰孩的時候,就沒了母
;而他的父
,非常奇怪,對他有種幾乎無法壓抑的厭惡。”
“現在大家都知道大衛·葛萊姆在他父家可悲的地位,也知道他的教母丹諾生夫人對他非常地喜愛。”
“丹諾生夫人是葛萊姆先生的姊姊,也是大酒商喬治·丹諾生爵士的遺孀,所以她相當富有,可是她無疑也是異常地偏執。最近她宣布要改信天主教,然後退隱到得文郡內,由紐頓院長主持的聖奧古斯丁修道院去,此舉讓忠實信奉基督長老會的整個家族大爲震驚。”
“溺愛她的丈夫留給她龐大的家産,她是惟一而且有絕對控製權的人。因此,如果她願意,她顯然可以把家産隨意捐贈給得文郡的修道院。可是,顯然她完全沒有這樣做的打算。
“我告訴過你,她對她那個有殘疾的教子有多麼喜愛,有沒有?她這樣偏執古怪,當然有很多嗜好,可是最明顯的,莫過于決心要在由世界退隱之前,看到大衛快快樂樂的結了婚。”
“好啦,事情似乎是這樣的:雖然大衛又醜又殘,人還半瘋,他卻瘋狂地愛上了王子庭園已故老板柯勞馥醫生的千金,愛迪絲·柯勞馥小。可是這位年輕小
,也許可說是很自然的,卻
避著大衛,大衛那時候當然看來古怪又
沈。然而丹諾生夫人,憑著她獨樹一幟的決心,似乎非溶化柯勞馥小
對他不幸侄兒的心不可。”
“去年十月二日,葛萊姆先生在他夏洛特的華廈裏舉行了一場家庭聚會,席間丹諾生夫人公開宣布,要以贈與的方式移轉總值高達十萬英鎊的産業、金錢和票給他的侄兒大衛,還有價值五萬英鎊的上好鑽石給那位大衛的新娘穿戴。王子街的一位律師濟斯·麥克芬雷,第二天就接到了指示,要他草擬所需的贈與契約,丹諾生夫人保證要在教子的婚禮上在契約上簽字。”
“一個星期以後,《蘇格蘭大報》上刊出了這樣的啓事:‘愛丁堡城夏洛特廣場的葛萊姆先生,其次子大衛與王子庭園已故的肯尼斯·柯勞馥醫生惟一在世的千金愛迪絲·麗蓮已締結良緣,婚禮將于短期內舉行。’”
“愛丁堡的上流社會人士,對這即將舉行的婚禮高談闊論,議論紛紛,可是大說來,講的絕不是這兩個家族的好話。我不認爲蘇格蘭人特別敏感,可是這門婚姻買賣和討價還價的痕迹這樣明顯,按照蘇格蘭人的豪俠氣魄,當然會起來反對。”
“盡管如此,跟這門婚姻最有關系的三個人倒是非常滿意。大衛·葛萊姆完全胎換骨,他的乖僻
沈離他遠去,古怪和無禮也不見了,在這巨大而意外的幸福中變得溫文爾雅而又柔情似
;柯小
訂購嫁妝,和朋友談論那些鑽石;而丹諾生夫人只等著最後由這個世界隱退,平靜度余年之前看到他們成婚,這是她最大的心願。”
“贈與契約准備好了,丹諾生夫人將在十一月七日,預定舉行婚禮的那天簽署,而這段期間內她暫住在她弟弟夏洛特廣場的家中。”
“十月二十三日,葛萊姆先生開了一個盛大的舞會。這舞會特別引人注目,因爲丹諾生夫人堅持,大衛未來的妻子要在舞會裏戴上那些珍貴的鑽石,雖然這些鑽石很快就會成爲新娘所有。”
“鑽石美極了,襯托出柯勞馥小的高貴美麗,一颦一笑都顯得儀態萬千。舞會顯然很成功,最後一位客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到了第二天,這舞會已成爲人們普遍的話題。又隔了一天,當愛丁堡的居民翻開出得較晚的早報時,卻帶著驚恐絕望地讀到,有人發現丹諾生夫人被謀殺在房裏,而那些珍貴的鑽石被偷走了。”
“然而,還沒等到這美麗的小城從這一陣震驚裏恢複過來,報紙又爲讀者准備了另一件驚人的消息。”
“所有蘇格蘭和英格蘭的報紙,都神秘兮兮地暗示費思克檢察官已掌握了驚人的內幕,還暗示即將會有轟動的逮捕行動發生。”
“真相終于公布了,每一位愛丁堡人讀著報紙,都嚇得目瞪口呆。原來那轟動的逮捕行動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愛迪絲·柯勞馥小,罪名是謀殺與搶劫。這兩項罪名都是如此大膽恐怖,大家的理智都不願相信一位上層社會教養出身的年輕小
竟會構想這樣的滔天大罪,更別提去付諸實行了。她是在倫敦的密得蘭大飯店裏被捕的,然後被帶回愛丁堡接受司法偵訊,並且不准交保。”
……
角落裏的老人愛丁堡謎案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