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穿上剛洗過的t恤和短褲,從抽屜拿出向耀子借來的bmw的車鑰匙,拿著手提包,蹑手蹑腳走向玄關,避免吵醒成濑。
成濑發出輕微的鼾聲。
我松了一口氣,穿上走路不會發出聲響的橡膠底運動鞋,打開玄關的門鎖。出到走廊後,我猶豫著是否該鎖上門,但因爲怕鎖門時發出聲響,最後決定不上鎖。看看表,已經過了十二點。
我擔心的另外一點是,那位貌似上班族的年輕男人不知道是否仍在耀子住。
來到戶外,天空飄著細細的霧雨,氣溫稍微下降,穿著短褲感到陣陣寒意。星期日的深夜,新宿二丁目一片靜谧,若在平時,尋找刺激的人們一定鬧到快天亮。
但隔壁大樓內目前正流行的有現場表演的小酒館,似乎連星期天也在營業,有幾位客人正好走出店門,打扮成人妖的男孩以開朗渾厚的聲音問:“車子來了嗎?”
突然有人叫我,我心跳加速。仔細一看,辛西雅和她的菲律賓籍男人站在樹叢的暗,大概是房裏有其他人,所以在此幽會吧。
“啊,嚇我一跳。”
“去哪裏?”
“只是出去一下。”
辛西雅被男友攔腰摟住,露出貝齒微笑道:“美露,再借我幾張cd。”
我們經常交換cd聆賞。我颔首說:“可以呀,不過等下次吧。”
“ok。”
辛西雅對我抛了一個媚眼,轉身面向男友,兩人熱情擁抱,仿佛忘了我的存在。
我再次想起今天是星期天。之後,我走向耀子的bmw。
啓動引擎,熱車約一分鍾後,小心翼翼的不碰到隔壁的amg,回轉幾次方向盤才將車開出,扭亮大燈。這時,我想起耀子剛買這輛車時所說的話。
“我喜歡夜間開車兜風,感覺上好象不斷在問自己:你是誰?要去哪裏?像這樣開著車在黑暗中前進,會以爲自己正在沖破時間,心情自然就緩和下來。”
我在心中反刍著在這之前未留神聆聽的話,心想,即使是耀子也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也許她和成濑之間有某種我無從知悉的沖突或心靈掙紮。
一方面是星期天深夜的緣故,不到十分鍾就抵達西麻布。我擔心車子引人注目,停在隔一條馬路後面的巷內,然後拿出車上配備的手電筒。
我走入耀子的公寓,留意不被人看到,並且不利用電梯而走旁邊的樓梯。我心想,我爲何試圖潛入耀子的住呢?可能是因爲白天和成濑進去時見到那種慘狀,總覺得有些事令我無法釋懷。我好象忽略了什麼。
抵達三樓,我窺看走廊。沒有人。看樣子那位年輕男人回去了。
我安下心,走到耀子的房門口,從成濑的鑰匙圈中試著找出鑰匙。第三把鑰匙把門鎖打開,我閃身入內。爲了怕燈光漏出,我並未開燈。當手電筒照出房內的情景時,我雖然早已有心理准備,卻仍感到心亂鼻酸,甚至産生錯覺,仿佛這些原本各就各位的東西正在哀歎自己所承受的悲慘待遇。我怒斥自己不要如此多愁善感,然後試著回想耀子房內原來的擺設。
但是,耀子是那種常抱怨找不到東西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整理能力太差,抑或記憶力欠佳,一天到晚在掉東西。像上次,她就因爲搜集資料用的照相機不見了而向我借。在此情況下,要從她擁有的東西中找出失物,即使她本人也力有未逮。我決定先想想看,到底是什麼事令我無法釋懷。
房子的隔間本來是一房兩廳,耀子把牆壁打掉,當成一間大套房使用。進入屋內,最先注意到的是堅固的英骨董餐桌,以及兩張相搭配的柯芬園(covent garden)藤椅,椅子上放著兩個藍
坐墊。
我看著這些東西的殘骸。一張椅子翻倒在地,另一張擱在桌上,兩個坐墊都被割開,露出裏面的填充物。
鋪四周亂得令人一輩子都不想再躺在上面,但並無特別奇怪之
。
我憑藉手電筒的亮光在房內四查看,用手撥開堆積如山的服飾,想象耀子是穿什麼
服。雖然覺得她在這種季節常穿的棉夾克配長褲的套裝好象不見了,卻又無法肯定。畢竟我和耀子並非住在一起,或許會注意到她新添購的
物,但卻無從得知不見了的
物。
我小心翼翼的走向浴室,避免踩到散落地上的生理用品,檢視放換洗物的藤籃。裏面有穿過的香槟
絲質
罩和搭配成套的內褲,以及t恤和絲襖等,大概是回來換過
服才出門的。
我發現有淋浴的痕迹,浴缸上沾著一根應該是屬于耀子的長頭發。她一向愛幹淨,房裏總是整理得纖塵不染,因此大概是出門前洗了個澡。
接下來我查看梳妝臺。那是在英製的古典造型矮櫃上架上化妝鏡的簡易梳妝臺。本來擺滿臺上的化妝品和香
等瓶瓶罐罐全都消失無蹤,彩妝用品也連容器一起不見蹤影。
在黑暗中,我被書絆了一跤。拾起來藉手電筒的亮光看封面,發現是耀子的最新作品,同樣是采訪有戀物慾傾向的人所寫成的單行本《變
慾望》,可能是丟書的人表示厭惡的方式吧,封面已被撕破。書架上的書作被抽出,散落一地。
只有視聽器材的四周比較沒有遭到破壞。但每一卷錄影帶好象都被抽出來檢查過,外殼掉了滿地。
我想起耀子也在家工作,于是走近書桌。說是書桌,其實只是電腦桌,上面放著一臺文書理機。當作資料使用的雜志剪貼散落四
,甚至找不到落腳之地。
只有文書理機幸免于難。我打開文書
理機的蓋子,發現磁碟槽是空的。我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試著尋找,卻找不到任何系統磁片。我也發現,電腦桌下那個放置磁碟片的美式整理箱不見了。是耀子帶走的嗎?或是上杉的手下搜索房間時帶走的?我心想,這就是我無法釋懷的原因嗎?但磁碟片也許是放在事務所。我覺得很累,走出房門,決定明天再去耀子的事務所一趟。
整棟公寓靜悄悄的,不過隱約可聽到不知從何傳來的電視機聲音。我走下樓梯時,發現有人從樓下爬上來。我慌了,猶豫著是否該找地方躲起來,但對方已經走上來,和我在樓梯轉角
碰頭。
“啊,晚安。”
“嗨,你好。”
是伊朗地毯商人的日籍妻子。她個開朗,擦身而過時常會聞到酒臭味,今夜她也是滿臉紅光。
“怎麼啦,這麼晚還來?”
“嗯,有一點事。”我含糊帶過後,試著問她:“你昨天晚上見過耀子嗎?剛才問過你先生,他說昨夜很晚才回家,所以不知道。”
“見過啊。”她淡淡回答,但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是星期六吧。我們的確外出了,不過我沒喝過瘾,因爲我……
濡濕面頰的雨第4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