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 星場六
星期六,這個日子對查案子不利。辦公室都沒人上班,知情者都到海灘上去休息。可我還是一早就起了,喝完咖啡,沖了個澡,然後動身去帝
海灘還掉租來的那輛破車。
從出租汽車總彙出來,我沿著帕默大街步行穿過五條馬路,來到假日市場。
這天上午,路邊待雇沒有多少人在蹓跶。市場內,威克站在收款臺後面,拿著一罐冰過的百事可樂往汗涔涔的額頭上貼,想用這辦法來解熱。他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認出了我,臉上笑容一閃,露出稀疏的牙齒。
“還是不懂英語嗎?”
“不,我懂。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邊境巡邏隊的人到都是,就是找懂英語的人。”
“那天我來過以後,你跟誰提起過我來這裏和我要打聽的事情嗎?”
“哦,說過的,跟外面幾個家夥。我警告過他們,說你不是好惹的。別擔心他們。那些家夥都是膽小鬼,懂我的意思嗎?他們並不想興風作。”
“你認識馬蒂·薩拉查嗎?”
他眯縫起眼睛,“認識。不過我斷了和他的關系。現在他不跟我們接近。”
“那些在停車場蹓跶的人怎麼樣?他們願意對付馬蒂嗎?”
“如果他們肚子餓得慌——怎麼?”
“聽著,有人盯我的梢。估計就是從我來這裏以後開始的。可能有人向馬蒂告發我——”
威克搖搖頭。“該死的皮特!”
“怎麼啦?你說是那個給我哥哥幹活的皮特告的密?”
“對。”威克露出厭惡的神情,“皮特是我表兄的孩子,那沒什麼。不過,他是那種詭計多端的家夥。他給馬蒂做事。我敢肯定是他把你出賣給馬蒂的。”
“他怎麼知道馬蒂會對我或者說對我要調查的事感興趣?”
威克聳聳肩。“馬蒂對南部灣所有的事情都感興趣。他出的價錢也大。”
這麼說,那天傍晚在劉易斯家的樓外,我坐在“偵察者”車裏時,是馬蒂派的人在監視我。也就是說,那天晚上馬蒂在回答我的問題時是有准備的。潛伏在我家老屋外面的也是馬蒂的人。那麼那個被我在休斯頓百貨公司裏甩掉的戴軟帽的人呢?現在還有沒有人盯梢呢?
我朝裝有柵欄的窗戶望望外面的停車場。威克看出了我的不安,嘀咕道:“我真想把皮特揍一頓。”
“讓我哥哥去收拾他吧,”我說,“我這時候能請你幫個忙嗎?”
“我還欠著你的情呢,你有什麼事?”
“開車送我到城裏的阿維斯租車行去。”
“我這就叫辦貨的夥計用送貨車把你帶出去,就跟裝一袋土豆出去一樣。”
我在租車行等待的時候,用投幣電話撥了羅恩·錢的號碼,沒人接聽。我又往投幣口塞了些硬幣,打給聖疊戈大學哈斯利特教授。他不在寓所裏。女管家說我可以在港灣找到教授。我問她在港灣的什麼地方,她含糊地回答說,“哦,反正在g大街防波堤附近吧。”g大街防波堤是舊時的叫法,現在那個地方已經改名爲金槍魚港灣。
這時,我租的交通工具,一輛漂亮的白豐田車開過來了。我用現錢交了押金,然後坐進去,熟悉了一下車內的各種裝置。兩分鍾後便起程去金槍魚港灣。
往日的金槍魚船碼頭早已關閉,一副破敗景象、代之而起的是鋼筋鐵骨、玻璃幕牆的高層建築。但這裏仍不失爲一個美麗的港灣,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美的港灣之一。我停好車子,開始沿碼頭漫步。空氣裏飄蕩著魚腥味、油煙味和海的鹹味。太陽熱乎乎的,海風輕拂,令人舒暢。家鄉的氣息熟悉而溫馨,讓我陶醉。
港灣沿岸,是一大片飯店和停車場,陸地彎彎曲曲地伸向域。當年大船隊殘剩的釣魚船泊在碼頭邊的
面上。人行道上的長凳,大多被無家可歸者占據著。我放慢腳步尋找哈斯利特教授。當我在最南端的長凳上發現他時,不覺吃了一驚:他已經不像我在聖誕聚會上遇見的那位氣度高雅、穿著講究的老先生了。
今天的這位教授看上去跟海濱常見的那些怪人很相像:留著白胡子,濃厚的長發上戴一頂舊手帽,身穿破舊的斜紋布褲子和藍白條襯衫。我不僅不久前還見過他,而且他還是我母
的一個熟人。我走上去對他說,“哈斯利特教授,還記得我嗎?我是莎倫·麥科恩,上次在聖誕夜見過面。”
他擡起頭,迎著陽光眯起雙眼。“當然記得。”接著他端詳我。“你變樣了。是不是因爲剪了頭發?”
“是的。”
“非常適合你。”他示意我在他身旁坐下,又遞給我半塊三明治。我坐下了,但是沒要三明治。“奇怪,”他又說,“前兩天我還見到你母,她可沒說你上這兒來看她呀。”
“哈斯利特教授,”我說,“我這趟來是想跟您打聽點事情。”
哈斯利特是一位曆史學家,曾寫過一部權威的聖疊戈灣史。他對這裏的曆史了解得詳細入微,也最有發言權。我說:“我想打聽些有關海上的事。您知道吉爾伯特·方特斯嗎?他是墨西哥一個金槍魚船隊的老板。”
哈斯利特皺起眉,“吉爾伯特就是破壞咱們港口的一個典型例子。科羅娜船隊曾經是這裏最大的船隊,吉爾伯特在1972年買下了它,到墨西哥重新登記,這是他逃避檢查的手段。這事被環境保護主義者發現後……我想你也是環境保護主義者吧?聖誕夜咱們還是談起過你在圖發湖卷入的那件可怕的事嗎?”
我點點頭。“我不屬于任何一個組織,不過我有能力的時候也捐些錢給他們。”
“我也不是哪個組織的狂熱分子。再回到吉爾伯特吧。70年代中期,他老家洛馬岬角的環境保護主義者發起抗議,結果局勢失控了。吉爾伯特有殺手,他們把一部分抗議的人打得很厲害。于是暴力行爲升級了,一個小區居民組織拿起了武器對付吉爾伯特。你知道他的回答是什麼?”
我搖搖頭。
“他把船隊移到墨西哥的思塞納達,這一著幾乎使我們的罐頭廠全部破産。接下來他封閉了在洛馬岬角的家,搬到巴哈去了。這個地方還是他的,不過他從來不住;都是些生人來來去去,弄得鄰居們——也包括我自己——神經高度緊張。”
“吉爾伯特現在住哪兒。恩塞納達嗎?”
“不,他住在海邊一個村莊裏,那兒由地方當局保護他不受抗議者的幹擾。墨西哥環境主義者對他也恨透了。你大概知道,墨西哥去年加入關于減少海豚捕殺量百分之八十的際協議簽字
行列,可那也沒能製止吉爾伯特。”
“方特斯有個兄弟是環境保護主義者,對嗎?”
“是的。他倆不說話。他的兄弟伊曼紐爾買下了分給吉爾伯特的那份家産,但至今也沒敢動用他的各種關系來公然反抗吉爾伯特。”教授的笑容變成了苦笑。“墨西哥聯邦警察對言論和集會自由根本不予重視。”
“他那個村莊在巴哈什麼地方?”
“恩塞納達的南面,叫做埃爾蘇埃諾,意思是‘夢境’。墨西哥和美的許多有錢人,都在那兒買了房子。”
“他在洛馬岬角的房子在哪條街?”
“落日崖大街。”哈斯利特教授以頗爲好奇的目光掃視著我。“你好像對吉爾伯特·方特斯很感興趣。是不是你來這兒出差也爲了他的事?”
“也有這可能。既然您了解環境保護主義組織,那您知道‘陸海衛士’嗎?”
他厭惡地撒了一下嘴。“一幫白癡。”
“他們會成功地實施一樁恐怖案嗎?譬如說,爲了一大筆贖金的綁架案?”
他考慮了一下。“他們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弄得很慘。我會很同情案子中的被害人,因爲這個人不可能生還。”
這時候,他用擔憂的目光審視我。我避開他的眼睛看著海灣。氣溫升高了,又熱又問;我的頭發和前額都漉漉的。
“莎倫,”過了一會,教授對我說,“你有什麼麻煩事嗎?我能幫些什麼忙?”
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一位78歲的老人牽連進去。我說,“沒有,什麼麻煩事也沒有。謝謝您爲我提供的信息。您能否答應我,別對梅爾文和我母提起你見過我的事?”
他眉心皺起一條溝,勉強地點點頭,眼睛仍然關注地望著我。
我站起身,說了聲再見,快步朝停車場走去。
……《陰影中的狼》第19章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第20章”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