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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茨大飯店,旺多姆廣場的中心。這舉世無雙的宏偉建築,象征著一種世界級的豪華和高雅氣度。今天,裏茨大飯店當仁不讓,接待了副總理兼內務部長的客人們。我們一共是十個人,聚集在燈火輝煌的晶玻璃吊燈下,聆聽著“法
頭號警察”的演說。副總理兼內務部長站起身來,舉杯祝願我那不朽的上司——胖子的健康。
亨利·克耶停頓了片刻,以便與會者斟酌他剛才的講話含義。那些誇張的詞句,仿佛出自第三共和宴的祝酒辭:
“局長,我爲您所代表的法警察的勇敢、忘我精神和高度紀律
而驕傲!”
我對這種議會式的辭藻無動于衷,把目光流連于窗口的纖美的紗窗簾。透過窗簾,可以瞥見爲炫耀拿破侖的軍威而建造的螺旋形旺多姆銅柱和淺浮雕。
今天的拿破侖是胖子!只見他那一頭肥肉穩穩地堆在圓脖子頸上。這頭戴桂冠的自負的羅馬人,居然取代了由肖代雕刻的皇帝的位置!
我回到了現實中。至高無上的上司規規矩矩地坐在部長對面。他的臉像
前的勳章一樣通紅,領略著這光榮的時刻。
在他右邊,因爲天生健康也顯得臉通紅的內務部司法警察總署署長,正一
勁地猛喝著克魯格紅葡萄酒。左邊,他的秘書似乎很不自在。他由于足弓沒有長好,形成了平足,早已不參與頻繁的社交活動,故而才得了個“平腳板”的外號。其余人不拘禮節地隨便坐成一排,都被部長辦公廳主任的講話吸引住了。主任正在對巴黎警察局長介紹部長講話的內容。局長大人是個耳聾目瞽的官僚,夾鼻眼鏡後面呆滯地凸現出一對死鳥般的眼珠。
在桌子一端,坐著另一個司法警察總署,即凱德索爾費佛司法警察總署的署長和庫蒂奧爾警長。庫蒂奧爾特意理了個平頂頭。他似乎很想抽煙。他咬著嘴,滿臉不快。鄰座的伊多瓦納的胳膊肘頂著他的肘部,可他卻連眼皮都不翻一下。
我是頭一次來到裏茨。說實話,我很不習慣這種高層次的場面。胖子極力寬慰我。今天一清早,他就打電話到我鴿棚似的家裏來。我終于決定系上一條領帶去赴會。
“博尼什,可千萬別再把那身小醜行頭穿到裏茨去了!我就是爲這事才打電話給你的。要是你沒有西裝,趕緊去‘狩獵號角’服裝行租一套來。看在上帝的份上,今天可別再穿爪呢
服了!”
在布西街上的服裝出租行裏,我付了押金。經過幾次試穿,總算找到一套適合于今天這頓特別午餐會的行頭。又添了五法郎,我甚至還弄到了一枚榮譽勳位團的玫瑰花形徽章。然而,我不知道這玩笑會不會受到贊賞。
當我問起瑪麗絲是否也在被邀之列時,話筒裏頓時響起了震耳慾聾的咆哮:
“你還想怎麼著?我說,你以爲這是去參加老式舞會嗎?只有男人才能出席官方的午餐會。女人嘛,白天呆在家裏,晚上陪男人睡覺。就跟一件睡一樣!”
我承受著看門人蔑視的目光,走進裏茨大飯店的拱頂。伊多瓦納早已等在那裏,穿著一件剛剛摘去商標牌的全新鐵灰西服。那條紫紅
粘膠纖維領帶看上去很不順眼。我們到得很早,正來得及趕上部長和總署署長一行的莅臨。首先到達的是一批開路摩托。排氣消音器噼啪直響,警號大作。一群比利時遊客聚在客車前,高聲議論著這個壯觀的場面。
飯店餐廳招待們悄悄地在桌邊走來走去,見部長喝幹後剛放下杯子坐下,就立刻上前把酒杯斟滿,然後悄然離去。這時,維歇納站了起來。海藍的西服襯出了他那肥胖而傲慢的身軀。桌邊的竊竊私語聲消失了。莊嚴的時刻來到了。胖子用君臨一切的目光掃視了全場。他接連清了幾次嗓子。這回,他開腔了。
我早就背得出他那種空話連篇的陳詞濫調,幾乎是千篇一律的論說文結構。首先,照例是謝辭。然後是敘述事件過程。我甚至能猜出他今天這番高談闊論的每一段落,其原因自不待言了。
馬耳他人在法的一連串犯罪活動,從博邁特監獄逃
,殺害煤炭商、多麗絲和費魯齊,這些都以令人眩暈的速度一一敘來。胖子巨大的腦容量像錄音機一樣,把整個檔案全記錄下來了。他對巴黎警察局的所有報告了如指掌。
我看見庫蒂奧爾皺起了眉頭。他的嘴在尋找著煙頭。巴黎警察局那幫人怒不可遏。他們不喜歡別人侵犯自己的地盤。不過,他們顯然也不由自主地被維歇納的口才迷惑住了。胖子憑借著高超的懸念手法,把推斷和事實交織在一起。庫蒂奧爾最有資格談論那些謀殺案。要是他有發言權的話,絕不會這樣聳人聽聞的。胖子抓住了要點,給人以強烈的印象。他那氣喘籲籲的敘述提出了一個基本問題:馬耳他人在哪些案子中是無辜的?在哪些案子中是有罪的?就像在卡雅特①導演的影片裏看到的那樣,胖子的聲音因爲激動而顫抖起來:
①法電影導演,曾執導《
家利益》等政治片。——譯者
“這還不是最驚人的,部長先生,您還將看到,我們避免了多少司法錯誤!”
他向巴黎警察局的同行們開火了。盡管我有所預料,仍不免對胖子的不擇手段感到吃驚。我很想知道,他是怎樣描述逮捕馬耳他人的行動的……
他說到了法駐聖多明各大使館。我進入了角
。
“部長先生,博尼什給我打來了電話。他當時泄氣了。甚至可以說是沮喪得無以複加!不過,應該理解他。到搜尋,仍不見馬耳他人的影子,再有能耐的人也不免要灰心喪氣的。從他電話裏的聲音,我聽到一種求援的呼喚。他甚至談起要回巴黎。這時,我一點也不含糊:‘那麼牙買加呢?’我問他。‘你有沒有想到他會在牙買加呢?誰告訴你馬耳他人不會逃到那裏去的?快去吧,老夥計,振作起來,可別趴倒了爬不起來!”’
胖子停頓了片刻,以便造成一種懸念。我很清楚他這種吊人胃口的手法……差那麼一點,整個事情又要出問題了!
“進來,福爾摩斯!”
“包打聽”走進斯賓德局長的辦公室。中士偵探手裏拿著兩張卡片。獵手的神經已經緊張到極點,他幾乎沈不住氣了。在港務局,他發現“圖森·盧韋爾圖爾”號作了一次短暫的技術停靠,以便把油加滿。通過房管局,他又得到威廉·卡林頓博士及夫人的旅館登記卡。中士比較了一下字迹:兩張卡片都是同一人填寫並簽名的。
“藍山老板再次向我肯定了他在電話裏告訴您的情況,頭。那家夥好像有很多錢。他要牙買加房産事務所在蒙德古灣找一座漂亮的別墅……我已經向情報局發出調查,估計倫敦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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