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沒真正製止一場戰爭,”歇洛克·福爾摩斯說,把手裏的白蘭地放在一旁。 “我們所作的只是把戰爭延遲了。”
“可是——”
“在斯卡珀灣正在組建海軍艦隊,這已經不算,”他有點不耐煩地說,“而且,如果德 皇帝打算跟俄
在巴爾幹半島打一場戰爭,他也不會想不出辦法。男爵已經死了,男爵夫 人現在這副樣子在法律上是沒有資格的,德
政府可能會宣布遺囑無效。到那個時候,”他 在椅子上移動一下,把臉轉向弗洛伊德,“你和我就會
于彼此敵對的兩個營壘之中了。”
我們已經回到伯格街19號這間令人感到舒適而切的書房,也許是最後一次待在這兒 了。
福爾摩斯說完,點燃一支雪前,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憂傷地搖搖頭。
“我幫助你的目的之一正是爲了防止這種局面的出現,然而你的預言是對的。”他歎了 口氣。“我們的努力很可能全都白費。”
“我倒不這麼認爲,”福爾摩斯微笑著說,又在椅子上移動了一下,“我們畢竟贏得了 時間,這就是我們努力的主要成果。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有了時間,人類或許就能把握住自 己惡的一面。如果我們的努力贏得了哪怕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那也不能算白費氣力。”
“我們的努力還有更直接的益,”我開口說。“一方面,我們把一個女人從比死亡更 爲不幸的惡運中拯救出來,另一方面——”我遲疑了一下,福爾摩斯哈哈大笑,替我把話說 下去。
“另一方面,弗洛伊德大夫挽救了我的生命。假如我不曾到維也納來,假如你的治療不 曾成功,先生,我會錯過解決這個和其他許多有趣的小問題的機會。另外,”他補充道,一 面把酒杯端起來,“假如你,華生,沒有千方百計把我帶到這裏,弗洛伊德大夫也就沒有機 會挽救一個瀕臨毀滅的瘾君子了。對于你,大夫,我坦率地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怎樣 報答你呢?”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沒有立即作出回答,凝視著我的朋友。“讓我想一想,”他請求 道。
我們的行裝已經准備停當;案子已經辦完。男爵已死,我很快就要回倫敦和妻子團聚。 男爵夫人的替身,正如福爾摩斯所料想的,是位美演員,當初劇團回
的時候她留了下 來。她的真名叫黛安娜·馬洛,劇團在柏林演出期間與小男爵相識,並受到他的勾引。現在 她已被釋放。在審訊時她供認自己犯有非法私通罪,並發誓不把她本人參予的這件
謀披露 出去,也不把任何有關人士的姓名,包括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姓名,披露出去。最後,她發 誓永遠不再回到奧地利和德
。
兩的警察當局都擔心會鬧出
際醜聞。我們很快知道,貝格爾和受傷的司機同我們一 樣,被要求永遠保持沈默,那位維也納警官和他手下的人也進行了類似的宣誓,其實大家心 裏都十分清楚,除了保持沈默是沒有其他選擇的。這個
謀的首惡已經得到應有的下場,而 且由于在一段時間之內(也許永遠),男爵夫人還不會恢複。帝
政府和德
皇帝無疑會認 爲目前狀況下暫不公開他們的政治
謀和政治勾結是明智的。我後來了解到,並不是帝
皇 帝本人,而是他的詭計多端的侄子弗蘭茨·斐迪南德大公,與馮·施利芬伯爵、馮·萊恩斯 多夫男爵以及駐柏林的大使館串通一氣,組成一個
謀集團。這位大公後來以十分奇特的方 式獲得了這批可怕的軍火,過了許多年,當大公在薩拉熱窩被暗殺之後,德
把它們全部贈 送給奧地利,隨後發生的那場戰爭使得德
皇帝下了臺。在本世紀初那些黑暗的年月裏,我 時常想起弗洛伊德根據那只殘廢的胳膊爲此人畫的內心肖像。
在收拾行裝的時候,福爾摩斯和我曾經討論過是否可以破壞與兩警方所簽訂的協議, 把他們的醜行公諸于世。
然而我們決定保持沈默。我們還拿不准這種揭露會造成什麼結果——我們兩人在政治上 都不夠精明——而且揭露事實真相勢必要牽連弗洛伊德醫生。
“我現在告訴你我需要什麼,”弗洛伊德終于說道,一面放下手裏的雪茄,目不轉睛地 盯著福爾摩斯。“我想再給你施一回催眠術。”
我萬萬沒料到他竟提出這麼個要求。福爾摩斯也同樣感到吃驚,他眨眨眼睛,咳嗽了幾 聲。
“你想給我催眠?爲什麼?”
弗洛伊德聳聳肩膀,繼續保持著平靜的微笑。
“你剛才提到人類的狀況,”他說。“我必須坦率地說,那正是我最感興趣的問題。有 這樣一種說法:了解人類首先要了解個人。我想你會允許我再一次窺探你的心靈吧。”
福爾摩斯思忖了片刻。
“很好。願意爲你效勞。”
現在給他施催眠術比當初要容易得多,不到三分鍾,福爾摩斯已經坐在那兒閉上眼睛, 一動不動地等待醫生的指令。
“我准備問你一些問題,”他用低緩輕柔的聲調說,“你要作出回答。結束之後,我會 拍拍手掌把你喚醒的。等你醒來,睡眠時發生的一切你都會忘記。你明白嗎?”
“完全明白。”
“很好。”他停頓一下。“你第一次使用可卡因是在什麼時候?”
“二十歲。”
“在什麼地方?”
“大學裏。”
“爲什麼?”
沒有回答。
“爲什麼?”
“因爲我感到苦惱。”
“你爲什麼要成爲一名偵探?”
“懲罰邪惡,主持公道。”
“你經曆過不公道的事嗎?”
沒有回答。
“你經曆過嗎?”弗洛伊德又問,舔舔嘴,瞥了我一眼。
“是的,經曆過。”
我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地傾聽這番對話,把雙手支在膝蓋上,身前傾,生怕漏掉一個 字。
“你身經曆過邪惡的事嗎?”
“是的。”
“什麼樣的邪惡?”
“我的母欺騙了我的父
。”
“她有情人?”
“是的。”
“那麼不公道的又是什麼?”
“我的父殺死了她。”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驚愕地直起身,向四下裏望望,和我一樣茫然不知所措。這時我已 經不知不覺站起來,驚呆了,不過眼睛和耳朵仍有感覺。弗洛伊德恢複得比我快,重又俯身 對著催眠者。
“你的父謀殺了你的母
?”
“是的。”我聽出他在竭力抑製哭泣,我感到心被撕裂了。
“還有她的情人?”弗洛伊德追問道,他自己的眼睛似乎也潤了。
“是的。”
弗洛伊德頓了頓,使自己鎮定下來。
“誰是——”
“大夫!”我打斷他的話,他擡頭看著我。
“怎麼……
一千與千萬十二 催眠術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