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員科爾涅托夫有一切理由認爲自己是個不走運的人。他幼年喪失父母,受盡艱難困苦才長大成人。一開始在皮革廠當學徒工,後來又在糖果廠當搬運工。還幹過服裝的售貨員,大工廠的鉗工。最後又在印刷廠當排字工人。他本人勤快聰明,很多技術一學就會。他的成績引起周圍人們的驚奇。然而,幹了不久,他就放棄了這些工作,他對這些職業都不感興趣。他固執好勝,過于自信,脾氣急躁,有時會火冒三丈,然而他也有一副富有同情心的好心腸,還有一種病態的真誠。是那些背信棄義的朋友損害了他最善良的感情。對他們,他充滿仇恨,他放棄一種職業,又轉到另一個地方,而新的工作很快又成了他最討厭的職業。
科爾涅托夫對他所愛好的東西可謂全神貫注。不管在什麼地方,幹什麼活兒他總忘不了上夜校學習,提高文化。他是一名最勤奮的學生。他忍受著各種責難,忠實地完成各種任務。學校是他唯一不能發泄固執脾氣和瘋狂行爲的地方。只有一次他怒火沖天,自己也沒有想到,就把老師給臭罵了一頓。後來他後悔了,感到自己錯了。他請求允許他改正錯誤。他得到了寬恕。
他象許多自覺含冤受屈的人一樣,認爲正義得不到伸張,于是決定獻身法律。法律系畢業後命運把他抛到了公證所公證人的職務上。過了一段時間他被推選爲審判員,由于他和州法院院長吵架而破壞了他審判員平靜的生活。法院照章撤銷原任命,還給了他分。院長受不了他的粗魯,他只好離開審判員的職務,擔任了現在這微不足道的偵查員。接二連三的不走運使年輕人學到了不少東西,變得謹慎而小心。
不久前發生了鮑裏涅維奇的案子。法醫、教授和女助教都一致認爲是自殺,而他固執地堅持自己對涅斯捷洛夫的懷疑,差一點沒有把涅斯捷洛夫給關起來……現在化驗證明涅斯捷洛夫的血型、指紋、頭發顔與收取的物證完全不符。他也只好同意法醫的意見結案了事。
但是這卻使偵查員更加坐臥不甯。他一頁一頁地翻閱調查材料,想深入看材料。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沈思。
帕霍姆走了進來。他穿的是那件逛大街、過節和探望教授時才穿的禮服,臉上帶著一絲難爲情的影,這說明他不喜歡和官方機關打交道,而不是說明他沒有把握。他和偵查員相識不久,只是在解剖鮑裏涅維奇的屍
那天才知道的。當時偵察員的病態曾引起他的同情和好感。
“對不起,科爾涅托夫,打擾您啦。”他下意識地看看扣是否都扣好,說道,“我來找您是有點事。也不是什麼大事急事,小事一樁,要不等您有時間我再來?”
偵查員離開桌子,向他伸出手,指指沙發。
“請坐,帕霍姆,您是這樣稱呼吧?別客氣,我有的是時間。”
工友坐了下來,叉著雙手仔細地打量著對方說道:
“聽說您是工人出身,是咱們的工人兄弟。這麼說可以和您開誠布公地談談啦!”
偵查員肯定了自己的那一段工人經曆。他的一雙滿是老繭的手說明他經受了勞動的鍛煉。
雖然他現在社會地位變了,但他對自己原來出身的環境還保留著記憶。帕霍姆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我是來爲涅斯捷洛夫辯護的,”他向桌子俯過身去,充滿信心地說,“您也別感到委屈,多聽聽群衆的意見。凡是需要了解的,您下來走走,了解了解。我不想先說。不用管我說什麼,您去調查研究好了。”
這不尋常的開場白使偵查員爲之一震。爲了不擾亂老人的思路,他沒有提問。
“謝謝您,帕霍姆,您來了我就非常感謝。您的好心沒有辜負您。涅斯捷洛夫沒有罪,我也不再傳訊他了。您就這樣轉告他吧。我自己對發生的一切深感內疚。請他原諒吧,鮑裏涅維奇肯定是自殺,就要結案了。”
偵查員沒有居心不正,他真誠地感到後悔。他感到滿意的是他的這一番表白能傳達給涅斯捷洛夫。可是帕霍姆怎麼啦?他突然表現出焦慮不安,好象是爲了不使自己跳起來雙手緊緊抓著沙發的扶手抑製著自己。他對偵查員不滿地看了一眼說道:
“什麼時候結案也不晚,來得及。但到底是誰把誰殺了是會清楚的。”
沮喪擔憂的偵查員沈思起來。他感到莫明其妙,這個人真怪,他來要求解對涅斯捷洛夫的懷疑,可看來他對結案表示不滿。他說的話也很怪,話裏有話。如果好好談談,他是會講的。
這時工友站了起來向偵查員伸出滿是老繭的手,不斷地說:“謝謝。”偵查員沒有去和他握手,稍稍帶著幾分責備地問道:
“我滿足了您的請求,那您對我的請求該怎麼辦?要不您聽我說說?”
工友坐回沙發上,好象考慮到了什麼,表示歉意。
“您與法醫工作結緣多年,有豐富的經驗和知識。三十來年您什麼沒有見過,什麼不知道?”
“三十五年。”工友糾正道。
“三十五年了!”偵查員特別嚴肅地說道,“那麼好,請問,您要是在我的地位該怎麼辦:是結案還是不放棄自己的打算?”
工友作出考慮如何回答的樣子,但在思考另外一個難題——如何不講多余的話離開這裏。他有充分的理由不繼續和他談下去。
“您這是什麼?”帕霍姆對桌子上垂著一根打著複雜的結的繩子感興趣地問道。
偵查員作出好象也在考慮這一問題的樣子。問道:
“您看什麼職業的人使用這種繩子呢?我已爲這傷了兩天的腦筋了。怎麼也想不出來。這繩子是從一具屍上拿下來的,但死者不一定就是自缢。”
“我覺得,”工友竭力想著說道,“這繩子是消防用的。”
“消防用的?”偵查員感興趣地反問道,“可能……完全可能……死者的丈夫是消防隊員。”
“常常會這樣。”工友滿有道理地指出,“您想懲治壞人,但卻總是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足。”
他的話是經過仔細推敲的,他說話的語調也沒有引起偵查員的注意。他等他的回答,還想再說一次。
“我什麼也不對你說,科爾涅托夫,”老人繼續說道,“您也別指望我會告訴您什麼,最好還是和涅斯捷洛夫好好談談,別吝惜時間。”
“您相信有用嗎?”
“我相信。”
偵查員看到老人憂郁的臉和看著空間的冷漠的目光,他明白了:某種原因妨礙老人坦率地談出一切。應當讓他走。但怎麼能讓這位滿腔熱誠又了解重要情況的老人走呢?
偵查員沒有聽從心裏想的話,還是留住他,采取一些不怎麼高明的辦法,希望能了解到一些情況。
“您剛才……
法醫宿舍的槍聲第8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