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金鈴铛第六章上一小節]。我當初的境,你不是不知道。”
裕聰把雙手深埋在頭發裏,眼前的河看著心就發冷。
“三弟,你不要太固執,沒有軍饷,吃什麼?弄到後來就無法收拾,到那時候,你不得不把刀架在父老鄉的脖子上,向他們要錢。說實話,良心在這年頭還有幾兩重?揣摸著它還在那裏放著,就不錯了。就說洋人在這裏開礦吧,成火車成火車拉走了,政府還要派軍隊保護鐵路。別人在家裏偷你老婆,你還得站在門口放風,就是這個道理。都怕洋人,我怕個屌,先把錫礦改改姓再說。”
裕聰知道二哥講的道理有點歪,可究竟還是個道理。二哥去進行戰鬥,至少目標很明確,統治一大片人,爲了自己的光榮,爲了大堆大堆的銀元。自己爲了什麼?簡樸單純生活的好?見鬼去吧。他隱約覺得,開始一件事情很容易,結束它要難于上青天。他清楚地意識到,以前的小娟娟,現在的老四媳婦,按理說早已經與他不相幹的女人,臉上挂著的悲淒的孤獨的憔悴,又牽動了他心裏的某一個部分,讓他進退都很難。他一個石子接一個石子往河裏投,激起的
珠子濺滿他一臉。
“二哥,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你要讓我想想,好好想想。我感到很累了,很累很累。”
多年來,裕聰從來沒對這個怪物一樣的教堂産生好感。記得它剛落成的時候,他和四弟正在河南邊那片青草地裏捉蛐蛐,裕慧拉著他,指著教堂說:“三哥,你看那個漂亮的房子像什麼?”他裝模作樣地看看,“像個墳包包。”由于教堂的鍾聲敲碎了他無數個少年美夢,他一直沒有進過這個道貌岸然的怪房子。
他帶著槍,像當年傑西和吉爾那樣,大步邁進去。裏面幽靜森無比,高高的房頂上升著幾個上爲三角形下爲長方形的天窗,幾根神秘的光柱伸了進來。進到這裏面,誰都想攀援著那些光柱逃出去。大概那上面就象征著天堂吧。
這些年楊約瑟一直有個願望,想把竹溪壩的教堂變成哀牢山一帶的宗教之都。牆上挂了幾幅臨摹中世紀和文藝複興時期藝術大師宗教題材的油畫。喬爾喬納和丁托雷托的《逃往雅典》、《耶稣蒙難》,還有拉斐爾的《聖女的婚禮》。在一間小廳裏放了一架管風琴,准備給合唱班伴奏用。由于風箱破了兩個洞,拉出的聲音就像是得了結核病的遊吟詩人的吟唱。楊約瑟用了畢生的智慧修它,也沒有使它哼出一支像模像樣的聖歌。
裕聰走到那架管風琴旁,看見裕慧身穿黑教士服,目光嚴肅而安詳地站在聖壇前。聖壇上放著一本翻開的《舊約》,一個外
女人跪在他面前,把一只戴著白手套的纖細的手讓裕慧拉住。下個禮拜,她就要和巴菲裏昂·傑西上尉在這裏舉行婚禮,她現在來向神甫忏悔她長達五年之久的漂泊流
的賣婬罪孽。
“現在,跟我讀第四章第一百三十八小節。”
裕聰再也按捺不住,一怨恨之噴勃出來:“四弟!你在幹什麼!”
“拯救一個墜落的靈魂。”
“見你的鬼!”裕聰一拳打過去。弟弟倒在地上,隨著女人一聲牝貓一樣的尖叫,一腥鹹的液
,流過裕慧好看的下巴,滴到他
前的小楠木十字架上。
“你還是救救你自己吧,你像是喝了迷魂湯一樣。你睜開眼看看,娟娟那麼好的姑娘叫你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你先救救她吧。”
裕慧慢慢扶著椅子爬了起來,發直的眼睛盯著陌生的三哥。
“三哥,”老四平靜地說,“膨脹的慾望使你無可救葯。忏悔吧,也許對你有所幫助。”
裕聰知道說服不了老四,臨走的時候又威脅說:“你還想當教皇!再不回去睡覺,我就一把火燒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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