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王金栓上校的婚姻第3節上一小節]問,這個家殘缺不全,如今還寄人籬下,艱辛明擺著。他把兩個孩子攬在懷裏了
。
“慣了,早分開過了,農忙時,我哥他們來收收麥子,耕耕地,平時能幹多少幹多少,收下的糧食差不多也夠吃。養點換點錢,過年過節也能給孩子添件新
。”
王金栓不由地擡頭看著靈芝,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能幫她走出苦海嗎?低頭看著兩個孩子,都長得漂漂亮亮,很有點靈氣,除了服破舊,和大城市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他問小男孩:“柱子,識得多少字了?”
靈芝答道:“能認得幾百個字,小瑞也能背幾十首詩了。聰明倒聰明,可有什麼用?我能供起兩個學生?一想起這,我這心裏就發愁。”
王金栓再看看靈芝,一句話滾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一疊錢,從中抽出五張,遞過去,“給孩子添件裳吧。”
靈芝不接錢,也不說話,低頭咬指頭。王金栓看見靈芝的襯,馬甲型背心上繡的幾個花瓣透過襯
的幾個破洞蹦了出來,他又拿出五張錢合在一起,道:“你也買件
服吧。”
靈芝取出指頭,抹一把淚,只一個姿勢固執地定在那裏。兩人就那麼看了一會,王金栓像是被一種神秘的飛行物擊中了,手一直僵在那裏,吐出一個聲音:“我一個人也用不完,你先拿著吧。”
靈芝突然抓過錢,蹲下身子,慢慢拉過一雙兒女,猛地在兒女臉上吻起來。王金栓默默地看完這一幕,心裏有點敬佩這個女子了。大侄子車禍後並沒立即死去,闖禍的司機早逃之夭夭,似乎這—切都在考驗著這個女子的堅韌,她靠賣血把丈夫的生命又維持了七十天。王金栓知道這件事情,二叔事發後曾去信給他,請他托關系幫助查到那輛車,能賠一些錢給這個家,幾十年來,王家灣就出了王金栓這一個人物,有了災難免不了都巴望他。他卻只能保持緘默。他明白,自己便是公安部長,也無法破了這個無頭案了。現在回想自己的態度,心中就生出歉疚了。當時無論如何也該寫封信過問一下這件事,寫封信又不需要多長時間花多少精力的,這件事情自己做得太無情。他感到自己應該用什麼方式彌補一下這個過失,自己應該有這樣的力量。爲什麼苦難也是一個欺軟怕硬的怪物呢?王金栓這麼想著,似乎要把一個什麼決定在這一瞬間完成。
“三叔,三叔”,靈芝擦幹了眼淚,“你,你一個人過活兒,也不是個長法。我去叫爺爺來,你快把服換下來,我給你洗洗。”
“還是我去看二伯吧,”王金栓站起來,“他年紀大,走路不方便。”
靈芝站在門的當中,一動不動,柱子端著臉盆立在門外。王金栓拿過旅行包,取幾件換洗服。靈芝端過洗臉盆朝地上一放,拉著兩個孩子走出院子。
王金栓在二伯家拉呱到正晌午,剛要吃飯,柱子和小瑞扒住門框站著,頭朝屋內張望。
“日你真是貓
生的,吃個屁你們都能聞到,”大嫂從碟子裏捏出幾顆花生米,罵著塞給兩個孩子,“回去給你
說,你
不是開糧店的,早分開另住了。”
兩個孩子並不接。
“那個×,嫌少不是。”大嫂踅回飯桌又撿了兩顆添上,“接住快走吧。”
兩個孩子仍不動。
“啞巴了?想挨打吧。”大嫂揚起了手。
柱子說:“叫我喊三爺爺去吃飯。”
王金栓已經感覺到靈芝和大嫂間的仇視,轉身對二伯說:“剛才靈芝說過的,只顧說話忘了這事,我還是過去吃吧。”
老態龍鍾的二伯直起腰杆,對王金栓道:“你就去吧。”
王金栓牽著兩個孩子回到自家的院子,一眼便看見自己的褲晾在鐵絲上隨風飄動,看見那條內褲和洗幹淨的手帕,他頓時感到不自在,進門時便不敢看靈芝的臉。
桌上擺著五個菜,一壺酒。兩葷兩素,還有一條魚。王金栓搖搖頭,沒說什麼。上午有那些錢,有一部分已經變成酒菜了。他自斟一杯,一仰脖,咽下了。再喝一杯,才發現桌上再沒另的碗筷,忙扔下筷子道:“快過來一起吃吧。”
靈芝從廚房拿了筷子過來,就和兩個孩子一起坐在桌前。兩個孩子吃一口,就轉過臉眼巴巴地看著靈芝,靈芝點下頭,兩個孩子才又動一次筷子。王金栓過一會兒便看出了名堂,對靈芝說:“孩子嘛,不要管得太嚴,弄不好長大格就古怪,到社會上缺少競爭力。”
“想吃什麼你們就吃吧。”靈芝吩咐道。
兩個孩子頓時狼吞虎咽起來。王金栓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來,“你瞧,真像兩只小豬崽。”
靈芝一抿嘴,把半條魚夾進王金栓碗裏。
一個突發事件改變了王金栓的情感航線,他沒有機會給剛剛破土的一枝嫩芽澆施肥了。
兩大人兩小孩正在吃飯,旅裏的人有幾個惶惶張張闖進院子。一個中年婦女邊跑邊喊:“金栓兄弟,金栓兄弟,快去救人吧。”
王金栓放下飯碗,披上軍沖到院內,拉住中年婦女,“三嫂,是跳井,還是喝葯了?人在哪裏?”
中年婦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他們把人搶去了,十幾個人,攔都攔不住。”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清楚。”
“快走吧,全指望你了,”中年婦女扯著王金栓的胳膊,“再慢就遲了。”
王金栓回頭望了靈芝一眼,神上袖子向院外跑去。
村口圍了一群人,鬧轟轟的,不時蹦出尖利的爭吵。王金栓走到跟前,人群主動讓出一條縫隙。
十幾個外鄉男人圍成一個圈,面對著王家灣的男女,慢慢向村外的大路滾動。圈內,兩個精壯漢子挾持一個年輕女子跟著人圈滾。年輕女子被反剪雙臂,散亂的長發垂成半個筒裝著女子的臉,每一次挪動,長發一擺,黑發的縫隙裏就閃出一抹慘白。手持棍棒鐵鍬的王家灣男人從各個院落朝這個路口彙聚。“不要亂動,再動我就宰了她,她是我的人,我有她爹寫的字據。”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一張軟沓沓的白紙在人圈中央的空中一閃,又不見了。王家灣的男人們不由地後退幾步,人圈又向外面滾動了一大截。這分明是赤躶躶的綁架,稍有不慎,一場大規模的械鬥就要爆發。王金栓看准一個寂靜的空隙,大聲說道:“大家都不要亂來。”
外鄉人沒想到一個軍官會突然出現,都愣住了。
“誰是領頭的?”王金栓擋住人圈的去路大聲問道:“光天化日,你們想幹什麼!無法無天。”
著—身皺巴巴西服,梳著分頭的中年漢子從圈子裏走出來,嘴沒張滿口板牙就露了出來,右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在陽光下生出幾分猙獰。
“是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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