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斯佳麗第六十七章上一小節]不得。
昏迷在地的人在呻吟。斯佳麗害怕地看著科拉姆。“他是芬尼亞人嗎?”
“是的,他正在逃亡。一個他認爲是朋友的人向英人揭發了他的身份。”
“沒錯,斯佳麗。我已經沒任何秘密瞞著你了。我利用這問英教堂藏匿武器,我負責保管兄弟會武器。等時機一到,就快了,成千上萬的愛爾蘭人就會從這塊英
人的地方得到武器,武裝起義。”
“什麼時候?”她害怕聽他回答。
“日期沒有一定。我們還需要五趟船裝運武器,能行的話,六趟更好。”
“那就是你到美的目的。”
“沒錯。靠多方面的幫助,我負責籌錢,其他人找渠道買武器,再由我帶回愛爾蘭。”
“利用‘布裏恩·波魯’號。”
“還有其他的船。”
“你想殺英人。”
“是的。不過我們會比他們仁慈些。他們不僅殺死我們的男人,而且殺死我們的女人、小孩。我們只殺士兵,士兵爲捐軀理所當然。”
“可是你是神父,你不能殺人。”她說。
科拉姆沈默了幾分鍾。塵埃在窗縫透進的光線中緩緩浮動,飄向他低垂的頭。當他再擡起頭時,斯佳麗看到那雙幽深的眼睛裏充滿憂戚。
“在我八歲那年,”他說,“眼見運小麥的馬車和牛群不斷從亞當斯城運往都柏林,供英人設宴尋歡。我也眼看兩歲的
和三歲的弟弟,因年紀大小,挨不住餓,相繼夭折。年紀最小的總是最先死。他們因爲肚子餓而號陶大哭,又因爲年紀大小,不懂爲什麼大人會告訴他們沒東西吃。我懂,因爲我已經八歲,也比較懂事。我沒有哭,因爲我知道哭會耗掉忍餓求生的力氣。不久七歲的弟弟也死了,接著六歲、五歲的弟
也相繼斷氣了,而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因爲我竟然忘了他們哪個是弟弟,哪個是
了。最後我母
也走了,但我總認爲她是因爲傷心而死的,不是活活餓死的。
“斯佳麗,餓死的人通常先得捱過好幾個月的煎熬,那絕不是一種人道的死法。因爲在那幾個月中,一輛輛運糧車仍不斷從我們眼前駛過。”科拉姆的聲音原本了無生機,突然又活躍了起來。
“我是個有出息的小夥子。饑荒在我十歲那年結束,有了東西填肚子。我學得快,書念得好。神父認爲我的前途無量,于是跟我父說,如果我再用功些,一定有希望進入神學院。我父
就盡量把一切都供給我念書,我幾個哥哥也多分擔了田裏的活幾,讓我不用幹別的,專心用功。沒有人抱怨,因爲家裏出了個神父,是全家莫大的榮耀。我也不假思索,接受了他們的好意,因爲我相信,我對上帝的慈愛、對天主教會智慧的堅定信仰,就是要我擔任聖職的神召與呼喚。”他的聲音愈來愈高昂。
“我認爲,答案就要揭曉了。神學院裏有許多聖書聖人,和教會的一切智慧。我研讀、禱告、尋求。我在禱告中領略了至高的喜悅,在研讀中獲得了知識。可是在裏面沒有找到我要尋找的答案。‘爲什麼?’我問我的老師,‘爲什麼小孩子一定得餓死?’而我所得到的唯一答案是:‘信任上帝的智慧,信仰他的愛。’”科拉姆高舉雙臂,臉痛苦,大聲高呼:“上帝!我的父!我感覺得到你的存在,你的萬能力量。可是卻看不到你的臉,爲什麼你要背棄你的愛爾蘭子民?”他垂下雙臂。
“沒有答案,斯佳麗,”他斷斷續續說道,“永遠都不會有答案。我只看到一幅景象,我明白了。我看到了幾千名饑餓的孩童,聚集在一起,他們身雖弱,人數可不弱。他們成千上萬地站起來了,高舉幹枯的小手臂,推翻了運糧車,他們終于都沒有死。而推翻那些糧車,將英
人逐出宴席,把上帝不肯施給愛爾蘭的愛和仁慈還給愛爾蘭,便是此刻我所感應到的神召。”
斯佳麗聽了他這番亵渎上帝的言詞,嚇得喘不過氣。“你會下地獄。”
“我已經在地獄裏了!當我看到士兵嘲笑一個不得不低頭求人賣東西給她孩子吃的母時,那就是一幅地獄的景象;當我看到士兵爲了霸占人行道而把老人家推進街上的垃圾堆裏,我看到的就是地獄;當我看到人民被攆出家門、被鞭打,見到伊呀伊呀響的糧車一輛輛從屋前經過,而屋裏的人卻只能靠一平方公尺的馬鈴薯地糊口,才免于餓死,我不禁要呐喊,整個愛爾蘭就是一座地獄。只要能讓愛爾蘭人
離地獄一個小時,就算得忍受永世不得超生之苦,我也心甘情願。”1斯佳麗看到科拉姆這樣慷慨激昂,不禁深爲感動。她心想,倘使英
人准備拆毀丹尼爾的房子時,她不在場,後果會怎麼樣?倘使她破産了,貓咪沒東西吃,那又會怎麼樣’?倘使英
士兵也像北佬一樣,搶走她的牲畜、燒毀她辛勤耕作的田地,那又會怎麼樣?
她知道在軍隊婬威下是無可奈何的。也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再多的黃金也抹殺不了那種記憶。
“我能幫你什麼忙?”她問科拉姆。他正在爲愛爾蘭奮鬥,而愛爾蘭是她的人和孩子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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