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酒吧像平日一樣擠滿了人,但今天卻顯得過分安靜。麥考辛·羅德在獄中費了五年生命,如今出獄了。
當年,費爾南德斯警長就是在這兒逮捕他,送他入獄的,羅德發誓要報仇。
現在費爾南德斯警長正向吧臺走過去,酒吧老板愁眉苦臉地向他打招呼說;“羅德在這裏。”
費爾南德斯警長聳聳肩,對這消息不以爲然,他說:“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老板開了一瓶酒,放在吧臺上說:“還是小心些!”
“我一直是小心的,羅德都說過什麼?”
“沒有關于你的。”
“除非他有所行動,否則我無能爲力。”
“到那時候可能太晚了。”
“我知道。”費爾南德斯喝了一口啤酒,感到淡而無味,那不是酒的問題,問題在他自己。
這是一件叫人神經緊張的事。五年的牢獄生活並沒有改變麥考辛·羅德,但卻改變了他自己。
他現在兩鬓皆白,腰際變肥,行動遲緩,疼痛驅之不去,身不再靈活,整天疑神疑鬼,他想,五十五歲了,不年輕了。
這時,老板又對他耳語道:“羅德的弟弟剛剛進來。”
費爾南德斯在吧臺下面摸摸他的槍,因爲羅德的弟弟也立誓要報仇。兩個同樣血氣方剛,同樣心理的男人!
他喝完杯中酒,當老板詢問般地看看他的時候,他說:“不要了,我要回家。”
“小心點!”
他點點頭。往外走的時候,他感覺到酒吧內的緊張,每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有獨坐在一張桌上的羅德的弟弟除外。他噓出一口氣,向前邁開步子,出了酒吧大門。
外面一片漆黑,他從沒見過如此黑的夜;一輛汽車駛過街頭,一個男人在駕駛盤後面……
會不會是麥考辛·羅德?
他走了過去,同時等候射擊。
沒有動靜。
他大汗淋漓地拐過街角,胃部緊張得打結。平安了,他爬進汽車,驅車回家,沒有人跟蹤。
家裏很溫暖,他頓時感到一陣輕松。
屋裏的電話鈴響起來。
當他接完電話後,女兒瑪麗亞在廚房裏。他說:“我要出去。”
“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沒有,沒什麼重要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希望很快。”他回答說,但是他並不相信自己的話。
坐進汽車時,他開始懷疑自己能否回來,因爲那電話使他心驚膽顫。
電話是一位叫桑喬的人打來的,那人以前是個“眼線”,但是這種人往往會出賣別人……
桑喬在警察局附近的藍月亮餐廳等候他,費爾南德斯在他左邊的凳子上坐下來,要了一杯咖啡。
當咖啡端來的時候,他問:“什麼事?”
桑喬四掃看一下餐館,然後舉起杯子,說:“聖路易一位叫昆廷的人,他有樣東西,想請你看看。”
費爾南德斯點點頭,桑喬溜下凳子,朝門外走去。費爾南德斯從吧臺後面的鏡子裏看著他拿不定主意。這是不是羅德的一個陷阱?
他急忙追上街頭,想再問問桑喬,可是桑喬已不見蹤影。
費爾南德斯走向他的汽車,心中反複斟酌桑喬的消息。聖路易是山裏的一個小鎮,可是昆廷是誰?這名字不熟悉。
除了去聖路易走一趟外,無法知道究竟。從前他喜歡冒險,現在他卻猶猶豫豫。最後,他終于發動了汽車。
在沒有燈光的山路中行駛了四小時,聖路易出現了。它是一個小鎮,以買賣毒品而臭名昭著。
他開車來到廣場,這裏沒有人,從附近兩家酒吧傳出喧嘩的聲音。
他下了車,點燃一支煙,走過廣場,站在一家酒吧前。凜冽的山上空氣驅使他入內。
一群男人倚著吧臺站著。他們瞥他一眼,繼續喝酒。
“梅斯卡爾酒。”他告訴酒保。
酒保倒了酒,揚起眉毛問:“先生,這就夠了?”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昆廷的人?”
“你可以在‘綠鹦鹉’找到他。”
“謝謝。”費爾南德斯喝完酒,走到外面。
“綠鹦鹉”,昆廷在那裏……羅德會不會也在那裏?
費爾南德斯看看他的汽車,現在要回去還不太晚。他的女兒和外孫女都在等他。假如他永遠不再回他們那裏呢?他對這個想法沮喪極了。
他朝汽車走去,走到半途,又停住腳步。假如他回去的話,就可以結束此行了。
四個戴闊邊帽的男人在“綠鹦鹉”玩牌,他們是一群粗犷的鄉下人。
“先生,來點兒什麼?”一位酒保招呼他。
再喝一林梅斯卡爾酒?再來一杯無傷大雅。
“梅斯卡爾。”他說。
一位老人從角落的長凳上站起來。一陣尖銳的哒哒聲響起——那是盲人拐杖拄地的聲音。
一只顫抖的手摸到吧臺上。
“歡迎來到聖路易,先生。”
“謝謝。”費爾南德斯說。
酒保解釋說:“他聽見你的腳步聲,知道你是一位陌生人。”
盲人微笑著說:“對于我來講,世界永遠是晚上。”他聳一下肩膀說,“聖路易是個小地方,我關心所有到這兒來的客人。”
費爾南德斯請他喝一杯。
盲人一飲而盡,然後放低聲音說:“今晚鎮上還有一個陌生人。”
費爾南德斯問:“他是不是自稱昆廷?”
“他是那樣自我介紹的。”
“我很想見見他。”
“你還是不見爲好,先生,他或許是個騙子,也可能是警察。誰能肯定?”
“人總該冒險。”
“你帶武器了嗎,先生?’”“能夠照顧我自己。”
“好極了,但是小心。”盲人說,“在聖路易這個地方,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信任的。某個人賣東西給你,然後他會報警,你在下山途中會被逮捕。”
“我願意冒冒險。”費爾南德斯警長說。
“隨你便,先生。”盲人微笑著轉身離去,他用拐杖敲著泥地,徑直向大門走去。
一個玩牌的人從桌邊站起,醉醺醺地走過來,一頭撞進費爾南得斯懷中。他擡起闊邊帽的帽沿以示歉意——他的眼睛明亮而清醒。
“你在等人嗎?”他問。
費爾南德斯緊張地點點頭。
“到外面來,會有人照料你。”
他來到外面,發現有一個人睡在廣場的一張凳子上,酒吧裏的一聲口哨使那人站了起來。那人向費爾南德斯點點頭。
“跟我來,先生。”費爾南德斯跟著他,繞過鎮邊一條迂回曲折的路,來到一幢草屋頂的粗糙房屋面前。
帶路人離開了,消失在黑暗中。現在萬籁俱寂。房子裏既無燈光,又無聲響。
費爾南德斯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停留在廣場上的汽車。仍有時間可以跑——可是他永遠不會這樣做。
屋裏有一張粗陋的桌子,幾把舊椅子。昆廷坐在桌子的一邊,在抽煙。他向一把椅子點點頭,同時注意到費爾南德斯額頭上的汗珠,說:“你一定趕了很長的路。”
“是很長的路。”費爾南德斯回答說,同時瞥一眼桌子上的帆布袋,皺起眉頭,心中疑窦叢生。
“我們來談筆交易,先生。”昆廷說。
“是這口袋裏的?”
“還會有別的嗎?”
費爾南德斯又皺了皺眉,昆廷微笑著說:“或許你期望別的。我告訴你,這是大麻煙,如果你沒有興趣的話……”
“我有興趣。”
“好極了。不過別光聽我的,你看看,確定一下。”昆廷漫不經心地將帆布袋推過來。
但是費爾南德斯警長沒有打開口袋檢查,他問昆廷:“你知道我是誰嗎?是誰讓你等我?麥考辛·羅德?”
沈默。
“他在哪兒?”
“麥考辛·羅德是誰?”
“這麼說你不認識他?口袋裏是什麼?”
“我發誓,我不知道。”
“那你松開繩子,打開看看。”
“我不能,先生。”
“你真的不認識麥考辛·羅德?”
“真的不認識。”昆廷說但是槍能使他說話。費爾南德斯舉槍射擊,兩發子彈射了出去,昆廷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外面有腳步聲響起,沖進屋裏的是拿槍的麥考辛·羅德。費爾南德斯警長又開一槍,接著是無聲無息。……
兩具屍首倒在地板上,費爾南德斯用腳碰碰他們,然後轉向桌子和帆布袋。
裏面裝的是什麼?他小心地解開帶子,退後一步,等候著。
沒有動靜。
一只空袋子?
不,裏面有東西在蠕動,他屏住氣。麥考辛·羅德准備了什麼來對付他?
帆布袋在動,一條烈毒蛇從袋子裏探出頭來,在桌子上吐信爬行,費爾肯德斯警長全身爲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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