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京華煙雲第三十三章 論中西辜老發奇論 悟簽文玉女溺荷池上一小節] “略識之無而已。別的不敢說。”木蘭覺得寶芬是存心謙虛,她既會用“略識之無”,她讀的書就不少了。寶芬繼續說:“您知道,在過去,我們旗人不必忙著做事,年輕的男人都是騎馬射箭放鷹。女人就磕瓜子,玩牌兒,閑說話兒。在旗的小即使不學讀書寫字,也從聽戲和說不完的閑談裏學到不少。閑談既久,博聞多識,就像學者宿儒一樣了。”
木蘭簡直受了迷惑,心想,除去曼娘之外,她再沒有碰到一個像寶芬那麼令人心醉的小,而且她比曼娘更富有才藝。不過她覺得自己如墮入五裏霧中,莫明究竟,她想事情確是蹊跷,無法相信。
後來,她又多次和寶芬說話,發現寶芬也通經典,也會詩詞。她想到弟弟阿非。忽然她想起紅玉在西湖月下老人祠抽的那句簽文:
芬芳香過總成空
她名字叫“寶芬”!
木蘭來了好幾次,和寶芬說話。寶芬顯然以前是生活在旗人的上等社會。木蘭很喜歡聽她談論旗人的家庭生活。寶芬常常在暢談之時,忽然住口不言,這更使人覺得神秘難測。
木蘭那麼喜愛和寶芬在一起,一天她去對父說暗香生病,暫時需要人過去幫著做事,問是否可以把寶芬借去幾天。雖然寶芬喜歡木蘭,可是她似乎不願意去。但是既然要她去,她只好過去。
這時候兒有蹊跷的事情出現了。前幾天阿非已經常去看母,比以前去得勤。現在寶芬在木蘭那邊兒幫忙,阿非又常去看木蘭。木蘭感覺到了危險,就明白告訴阿非不要和新來的丫鬟太要好。
她對弟弟說:“你要知道,你現在等于和四定婚了。”
阿非自己辯護說:“我喜愛寶芬正和你喜愛她一樣。”
木蘭勸他說:“可是你是男的呀。”
暗香病好一點兒之後,木蘭還要留寶芬,但是寶芬說:“謝謝您對我這麼厚待。但是我不能再在您這兒做事了。其實我心裏但願伺候您一輩子呢。”
“爲什麼不能呢?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啊。”
“不行。”
寶芬的這種態度,木蘭百思莫解。難道她和阿非有了感情?
木蘭說:“你知道,我弟弟和他表已經訂了婚。”
寶芬一聽,立即明白了木蘭的意思,臉上立刻很鄭重的說:“少,您弄錯了。我在這兒是做用人。我並不存心巴結什麼貴人。”
“那麼爲什麼你不肯和我在一起呢?”
寶芬只是簡單的回答說:“我不能。”木蘭實在不能懂。
所以,過了幾天,寶芬就又回到姚太太院子裏去,木蘭送她回去的。木蘭把她留在母屋裏之後,就到莫愁院子裏,莫愁的院子正在母
院子的右邊兒。木蘭把寶芬堅持要回來這種不可解的情形,告訴了莫愁,並且又把她看出來阿非對這新丫鬟的用心,也告訴了她。
木蘭又說:“這邊兒你看有什麼異乎尋常的情形沒有?”莫愁說:“沒有什麼特別的。也許是阿非比往常更多去看母。這也是自然的。哪個男孩子不喜歡看漂亮小
?不過寶芬人很正派,對阿非不肯接近。她不是下賤女人。”
“紅玉怎麼樣?”
“大部分時間都躺在上。阿非也去看她。你知道,在他們這種年齡最麻煩。若是紅玉屋裏沒有別的人,他還不能進去。”
木蘭說:“你覺得他們倆也該訂婚了吧?一訂婚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紅玉也比較安心。咱們得跟爸爸去說。”
于是倆到紅玉院裏去。近來紅玉比以前更消瘦。過去圓圓的小臉蛋兒,現在看著細長了。手腕子上的骨頭和手指頭節兒,都在白白的肉皮兒之下看得很清楚。木蘭很擔心,但是沒說什麼,生怕惹起紅玉的自憐之心。
紅玉的丫鬟甜,扶著她坐起來,把枕頭安放好。紅玉說:“二
,你來看我,真好。你要多來幾次,不然,你沒有多少次好看我了。”她說著眼裏含滿了淚,拿塊手絹兒擦了擦。木蘭說:“你亂說。剛才我還跟三
說要吃你的喜酒呢。”“我的身子若不爭氣,那又有什麼用?新郎看見新房裏都是些葯瓶子葯罐子,那又有什麼樂趣兒?”
木蘭說:“你需要一個人伺候你,打掃臥室的地呀。”紅玉微笑說:“二,人家生病,你還拿人家取笑兒。”往常她還會加上一句:“等我好了,再跟你算帳。”但是現在,她不說這話了。
在紅玉心裏,她很感激木蘭,覺得木蘭最了解她,因爲木蘭了解愛情的真義,在往杭州的旅途中,她曾經聽木蘭說過。
桌子上花瓶旁邊兒,有幾張紙,上頭寫著娟秀的蠅頭小楷。木蘭的眼光一看到,紅玉趕緊去拿回來。
她大聲說:“不要看。”
但是紅玉夠不著,木蘭早搶到手。木蘭把弄得折皺的紙拿在背後,問她:“上面寫的什麼?”
紅玉回答說:“只是兩首詩。你若看,我可生氣了。”
“我看你的詩進步了沒有?”
甜說:“小
昨天晚上在燈下寫的。我勸小
不要費精神。小
不聽。”
木蘭不勝好奇,對紅玉說:“讓我看看。你我倆人之間還有什麼說的。”于是開始看。紅玉憋氣又羞愧,轉過臉兒去。
莫愁也立在那兒看。
紙上是兩首詩。第一首是有感于她自己的掉頭發,第二首是普通的題目《閨怨》,意思指的是杭州之遊。
木蘭說:“寫得很好。”
莫愁說:“,我告訴你,最好不要寫詩。對你的身
不好。可是你偏偏不聽我的話。”
紅玉說:“這不是詩。我只覺得我心裏有話要說,非說出來不可。沒有人和我說話,一個人好寂寞,就對著紙說說而已。”
莫愁說:“你若不動筆寫,你就不會想寫詩。詩是表現情感的,你越想表現,你的情感就越多。”
木蘭說:“莫愁說得對。我們若生在古代,我做大的,就應當打你。現在時代完全不同了。我自己也許還要寫呢。但是治療寫‘閨怨’這類毛病,就是趕緊嫁人。那時候兒,你再寫,寫的也就不同了。”
紅玉的臉羞紅得像桃花一樣,她自己辯解說:“我本意並不真想寫詩,不論閨怨不閨怨。我只是看見枕頭上有我落下的頭發,就開始寫了幾行,不知不覺筆就寫下去,我自己都忘了幹什麼呢?我得向二三
告饒兒。”
紅玉說話的腔調兒裏,有一點兒與以前不同之。還是病的緣故呢?還是愛情,使她更溫柔,減少了平常的剛強好勝呢?還是因爲在這種心事上,她覺得更需要依靠木蘭呢?出來之後,木蘭對莫愁說:“你注意到她有了點兒變化嗎?平常辯論什麼,她堅持非她勝不可。現在她大不相同了。”
莫愁說:“我也看出來了。”
他倆聽見甜輕輕叫她們:“小
,我有話跟您說。”
木蘭莫愁立刻站住,很焦急的問:“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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