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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訓與懲罰》第二章 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

米歇爾·福柯作品

  從法律觀點看,拘留應該僅僅是剝奪自由。但是,履行這項職能的監禁卻總是包含著一種技術xing規劃。從公開chu決(具有壯觀的儀式,其技術與製造痛苦的儀式混合在一起)到監獄刑罰(被沈重的建築物所埋藏,被管理機構的機密xing所掩蓋)的轉變並不是向一種無差別的、抽象的、混合的刑罰的轉變,而是從一種懲罰藝術向另一種毫不遜se的精巧的懲罰藝術的轉變。這是一種技術變化。從這種轉變中産生了一種症狀,一種象征,即1837年警務馬車取代了鐵鏈囚犯隊。

  鐵鏈囚犯隊的傳統起源于劃船苦役,在七月王朝時期依然存在。在19世紀初它似乎具有一種展示的意義。這可能是由于它能把兩種懲罰形式結合在一種現象中,即它是一種把拘留展示爲酷刑儀式的方式。(福歇(faucher指出,“尤其是在斷頭臺幾乎完全被廢除以後”,鐵鏈囚犯隊是一種公開展示。)1836年夏天,“最後一批鐵鏈囚犯隊”在法guo穿行。關于這批人及關于鐵鏈囚犯隊的弊病的報道,使我們能夠重新發現這種與“教養科學”准則大相徑庭的運作。它開始于一種斷頭臺儀式:在比塞特(bio6tre)監獄的院子裏釘鐵項圈和鐵鏈。犯人的脖頸被向後扳在一塊砧板上。這時刑吏的技巧就在于用力打擊而又不打破頭部。這是一種顛倒過來的、知道如何不給人以致命打擊的技巧。“比塞特的院子展示著酷刑工具:若幹帶有鐵項圈的長鏈條。獄吏(artoupans)們臨時充當鐵匠,安置好砧板和斧頭。那些將被釘上項圈的頭顱被固定在沿牆小徑的鐵柵周圍,或淒涼悲哀或英勇無畏,表情不一。再往上看,在監獄的每一層,人們都可以看到從囚室柵欄伸出的tui和手臂,讓人想起一個人肉市場。這些犯人頭一天曾幫助他們同伴梳妝打扮,現在這些同伴完全是受難的姿態。他們坐在地上,兩兩一組背靠著背。八鎊重的鐵鏈沈重地壓在他們的膝蓋上。鐵匠測量他們頭部的尺寸,改製一英寸厚的項圈。釘一個鐵項圈需要有三個人。第一個人扶住砧板,第二個人舉著鐵項圈的兩半,並伸出兩臂保護犯人的頭部,第三個人用大斧不斷地敲打,打平鎖栓。每一下敲打都使頭部和身ti震動。……的確,沒有人去想,如果斧子砍歪,犯人會遭遇什麼危險。當人們在這種對卑賤chu境中的同胞的鄙視中感受到驚心動魄的恐怖時,那種想法也就被抵消了。”門’這種運作還有公開展示的方面。根據《判決公報》的報道,1836年7月19日,有十萬以上的人觀看鐵鏈囚犯隊離開巴黎:“從田舍花園到瑪爾第格拉斯……”,有權有勢的人都站在遠chu觀看這個被鐵鏈挂在一起的大遊牧部落通過。後者屬于另一種人,屬于“有權進入苦役船和監獄的種族”。下層階級觀衆像出席公開chu決的場面一樣,與犯人進行著多重意義的交流,變換著進行淩辱、威脅、鼓勵和攻擊,時而表示憤恨,時而表示同情。某種激烈的情緒伴隨著整個遊街過程,有時是反對司法過于嚴峻,有時是抗議司法過于寬大。人們高聲痛罵所痛恨的罪犯,但又對所認識的犯人發出同情的喝彩。人們與警察不時地發生沖突:“在從楓丹白露柵欄開始的整個行進過程中,一群激憤的觀衆大聲辱罵德拉科隆回。他們高呼:打倒這個牧師,打倒這個可惡的人,他罪該萬死。要不是市政警衛采取堅定而有力的措施,就可能出現嚴重的騒亂。在沃吉拉爾,婦女的情緒最爲激憤。她們高呼:打倒可惡的牧師,打倒殘忍的德拉科隆回!蒙特魯日和沃吉拉爾的警長以及幾位區長和副區長因試圖維護法庭判決而受到嚴厲指責。在快要到伊西時,弗朗索瓦認出了阿拉爾和隊伍中的官員,把木碗擲向他們。這使人想起該犯的某些同夥的家人就住在艾佛利。因此,警官馬上沿路散開,緊緊跟隨囚車。那些巴黎幫的歹徒紛紛向警察頭上擲木碗,有些警察被擊中。這時人群裏産生強烈的反應,開始彼此毆鬥。”(《判決公報》,1836年7月20日)。從比塞特到塞夫勒,當鐵鏈囚犯隊經過時,許多人家被搶劫(《法朗吉》,1836年8月1日)。

  在這個送別犯人的節日中,有驅趕替罪羊儀式的某種因素,有愚人節的某種因素(只是角se顛倒過來),有舊式斷頭臺儀式的某種因素(真相應該大白于天下),還有那些民衆場面的因素(著名的角se或傳統的榜樣受到承認):真相與醜惡大表演,牛鬼蛇神大遊街,既有對露出本來面目的罪人的辱罵,又有對罪行的喝彩。人們力圖重新發現曾榮耀一時的罪犯的面目。招貼傳單提醒人們回想起眼前通過的這些人的罪行。報紙提供這些人的名單,介紹他們的生平,有時還描述他們的外貌或服裝,使人們能夠辨認他們。這就像是演出節目單。’2’民衆還要仔細考察不同的罪犯類型,試著根據容貌或服裝來判斷犯人的“職業”,分辨他是凶犯還是竊賊。這是一種化裝舞會和提線木偶遊戲。對于更有教養的人來說,這還提供了犯罪人種研究的經驗材料。從使用支架眼鏡到運用加爾(gall)”的顱相學,不同的人按各自的意願運用著各種犯罪符號學:“不同人的相貌同yi服一樣五花八門:這是一個莊嚴高貴的頭顱,一張牟利羅(morillo)”筆下的面孔;那是一幅邪惡的面孔,眉毛濃重突出,顯示了這個強悍惡棍的精力。……那邊一個頑童般的身ti上有一個教唆犯的頭顱。這邊是一些圓滑yin柔的同謀犯,那邊是目光呆滯,放蕩墮落的教師面孔。”’對犯人也對這種遊戲做出回應,展示表演他們的罪行和不端行爲。在這裏,紋身的一種功能就是使人對他們的行爲或命運一目了然:“他們佩帶著罪犯的標記,或者是紋在左臂上的斷頭臺,或者是紋在前song的一把cha入正在消血的心髒的匕首。”當他們通過人群時,他們表演自己的犯罪場景,嘲笑法官或警察,吹噓尚未被發現的劣迹。拉塞奈爾(i-ace-nair,)的前同謀犯弗朗索瓦說,他發明了一種殺人方法,可以使人來不及喊叫,而且不濺一滴血。這個宏大的流動的罪行展覽會有自己的雜技演員和啞劇演員。它以對真相的喜劇xing證實來回答好奇心與辱罵。在1836年夏天,這一系列場面發生在德拉科隆日周圍。他把懷孕的情婦大卸八塊。因爲他是哪幣,這就使他的罪行更爲引人注目。也正因爲他是牧師,使他免上斷頭臺。看來,他引起了民衆極大的憤慨。早在1836年6月他被用車送到巴黎時,他就受到人身淩辱,使他不禁痛哭流涕。但是,他曾表示希望不要用封閉的車來裝載他,因爲他認爲淩辱是他應得的一部分懲罰。當他離開巴黎時,“入們簡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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