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和現在的時代比較起來,顯得理、進步而滿足;然而當代的一些和這相反的
質,在自由主義的樂觀時期也是許多最出
的人物所具有的。如果我們不把人作爲藝術家或發現者來看,不作爲投合或不投合自己的口味的人來看,而是當作一種力量,當作社會結構、價值判斷或理智見解的變化原因來考察,便覺得由于最近的事態發展,我們的評價不得不重新大大調整一番,有些人不如已往看來重要了,而有些人卻比已往看來重要了。在比已往看來重要的人當中,拜倫應有一個崇高的位置。在歐洲大陸上,這種看法不會顯得出人意料,但是在英語世界,大家可能認爲這種看法很奇怪。拜倫發生影響的地方是在歐洲大陸上,尋找他的精神苗裔也不要在英
去尋找。在我們大多數人認爲,他的詩往往是低劣的,他的情調往往是華而不雅的,但是在
外,他的情感方式和他的人生觀經過了傳播、發揚和變質,廣泛流行,以至于成爲重大事件的因素。
拜倫在當時是貴族叛逆者的典型代表,貴族叛逆者和農民叛亂或無産階級叛亂的領袖是十分不同類型的人。餓著肚子的人不需要精心雕琢的哲學來刺激不滿或者給不滿找解釋,任何這類的東西在他們看來只是有閑富人的娛樂。他們想要別人現有的東西’並不想要什麼捉摸不著的形而上學的好。雖然像中古時講共産主義的叛逆者那樣,他們也可能宣揚基督徒的愛,但是他們這樣做的真實理由非常簡單:有錢有勢的人缺乏這種愛造成了窮人的苦難,而在叛亂的同志們之間有這種愛,他們認爲對于成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鬥爭的經驗使人對愛的力量感到絕望,剩下赤躶躶的恨當作推進的動力。這種類型的叛逆者假若像馬克思那樣,創造一種哲學,便創造一種專門打算證明他的
派最後要勝利的哲學,而不創造關于價值的哲學。他的價值仍舊是原始的:有足夠吃的就是善,其余的事情是空談。沒有一個挨著餓的人可能會有旁的想法。
貴族叛逆者既然有足夠吃的,必定有其他的不滿原因。我所說的叛逆者並不包括暫時不當權的派系的首領,只包括那些自己的哲學要求超乎個人成功以上的變革的人。也可能權力慾是他們的不滿的潛在根源,但是在他們的有意識的思想中卻存在著對現世政治的非難,這種非難如果充分深入,便采取提坦式無邊無際的自我主張的形式,或者,在保留一些迷信的人身上,采取撒但主義的形式。這兩種成分在拜倫身上都找得到。這兩種成分主要通過他所影響的人,在不大可以看作貴族階層的廣大社會階層中流行開。貴族式的叛逆哲學,隨著成長、發展、而且在接近成熟時發生轉變,曾經是從拿破侖敗亡後的燒炭到1933年希特勒的大得勢一連長串革命運動的精神源泉;在每個階段,這種叛逆哲學都在知識分子和藝術家中間灌注了一種相應的思想情感方式。
很明顯,一個貴族如果他的氣質和環境不有點什麼特別,便不會成爲叛逆者。拜倫的環境是非常特別的。他對最幼小時候的回憶就是他父母的爭吵;他的母是一個殘酷得叫他害怕、庸俗得讓他卑視的女人;他的保姆兼有惡
和嚴格無比的加爾文主義神學;他的跛腳讓他滿心羞慚,在學校裏阻礙他成爲群
的一員。度過了一段窮苦生活後,在十歲時他突然作了勳爵,成爲紐斯提德府的業主。他繼承的是他的叔祖父,他那位叔祖父“惡勳爵”三十三年前在決鬥中殺了一個人,從此以後四鄰見棄。拜倫族向來是個放縱不法的家系,他母
的先輩哥登族甚至更是如此。這孩子在阿伯丁的一個貧巷的汙穢中生活過之後,當然爲自己的爵號和府第而歡欣,一心願取得他祖先的
格以感謝他們給予的土地。就算近年來他們的好鬥心讓他們陷入了困境,他聽說在前些世紀好鬥心曾給他們帶來了名聲。有一首他的最早期的詩《離去紐斯提德府的時際》(on leaving newstead abbey),敘述他在當時的感情,那是對曾經在十字軍中、在克雷西、在馬斯頓荒原作過戰的祖先的仰慕之情。他用這樣的虔誠決心來作詩的收尾:
他要像你們一樣生,或者要像你們一樣死:
屍腐壞後,願他的骨骸和你們的混在一起。
這不是一個叛逆者的心情,卻讓人聯想起模仿中古采臣的近代貴族“恰爾德”哈洛爾德。當他作大學生時,初次得到了自己的收入,他寫道他感覺自己獨立自主像“自鑄錢幣的德意志邦主似的,或者像一個根本不鑄錢幣、卻享有更寶貴的東西即‘自由’的柴羅基人酋長似的。我歡喜慾狂地提到那位女神,因爲我的可愛的真是太暴虐了。”拜倫後來寫出了大量歌頌自由的崇高詩篇,但是我們必須知道,他所歌頌的自由是德意志邦主或柴羅基人酋長的自由,並不是普通凡人想來也可以享有的那種劣等自由。
他的貴族戚們不管他的家世和他的爵號,對他敬而遠之,使他感覺自己在社交上和他們不是同群。他的母
是人所厭惡已極的,大家也拿猜疑的眼光來看他。他知道她是庸俗的,暗中害怕他自己有同樣的缺陷。由此就産生了他所特有的那種勢利與叛逆的奇妙混合。假如他作不了近代派的紳士,他就要作一個像他的參加過十字軍的祖先那種風格的大膽的采臣,或者也許要作像皇帝
首領那種較爲凶猛的、但更加
漫風格的大膽的采臣——他們在踏步走向光輝的滅亡的途程中一面詛咒著神和人。中世紀的騎士小說和曆史成了他的禮儀課本。他像霍恩施陶芬皇族一樣作孽犯罪,又像十字軍戰士一樣,在和回教徒戰鬥時死去。
他的羞怯和孤獨感促使他從戀愛中尋找安慰,但是由于他不自覺地是在尋求一個母而不是在尋求一個情婦,所以除奧古斯塔外,所有人都使他失望了。1816年他對雪萊自稱是“美以美會教徒、加爾文派教徒、奧古斯丁派教徒”,他一直沒擺
開的加爾文派信仰使他感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邪惡的;但是他對自己說,邪惡是他的血統中的遺傳禍害,是全能的神給他注定的惡運。假若事實當真如此,既然他·必·須出
,他會成爲一個出
的罪人,敢于做超過那些他想輕視的時髦登徒子們的勇氣以外的越軌的事。他真摯地愛著奧古斯塔,因爲她是屬于他那個血統的——屬于拜倫家的伊實瑪利族系的——而且更單純地也因爲她對他的日常幸福有一種作
的
切照顧。但是這還不是她要獻給他的全部東西。由于她的純樸和她的
切的溫和
情,她成了供給他極愉快的孤芳自賞的悔恨的手段。他可以感覺自己堪和最大的罪人匹敵——是跟曼弗裏德、該隱、幾乎就是跟撒但同等的人……
西方哲學史第二十三章 拜倫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