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雪駒第11章上一小節]裏猴氣地悲哀不下去了。
“唉!”只好歎氣。
“怎麼了?”我總覺得對他很歉疚,忙問,“是不是屁還疼得厲害?”
“你真傻!”他又擺譜了,“夥計們能動真格的嗎?大夥兒只打日本鬼子,不打自己的夥計!”
“那你幹嗎還嚷嚷?”我問。
“你呀!”他說,“頭兒不正在給你當大叔嗎?心情一定好!這時候不嚷嚷什麼時候嚷嚷?這不,一嚷嚷就沒事了!”
“沒事了,咱們玩吧!”我忙提議。
“什麼?什麼?”誰料他竟然反感了,“你也把我當小孩兒了?頭兒不讓我當頭兒,可我起碼是你大哥!沒工夫,咱們得說正經的!”
“什麼正經的?”我趕忙問。
“你呀!”他愁眉苦臉地回答,“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大惑不解。
“你瞧!”他向我掰開理了,“說你是個老百姓,你又混在我們這個群兒裏。說你是個夥計,你又不參加打鬼子。就連挨‘紀律’的份也沒有,更別說和大夥兒‘同志’、‘同志’了!還得我守著你,這、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這兒?這兒?……”我沈吟了。
“這什麼?”他追問。
我無言以對……
這的確是個問題!像我這樣兵不兵民不民的,卻莫名其妙地生活在這群抗日健兒之中,確實有點不倫不類。但何時是個了啊?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或許用日本兵平田順利地換回了阿爸,這個問題也就早已解決了。或許讓我繼續受著戰鬥生活的感染,我很可能自覺不自覺地投了好漢們的行列。即使自己不能身先殺敵,也絕對會心甘情願地讓雪駒馳騁于抗日的疆場。怪只怪生活自有自己的軌迹,它總使我很難舍棄那腦海裏的空中樓閣。
茫茫的草原上似總閃現著另一條路……
更何況,我的雪駒從那凝固的悲哀中漸漸蘇醒了。自從那天黑的小野馬死在狼口之後,它好像很怕再失掉了我。整日裏和我形影不離,總在激起我那固執的夢想。而衆好漢又極聽塔拉巴特爾的話,絕不來幹擾我和雪駒。就連單巴那小子也不例外,致使我的駿馬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風采。
矯捷健美,精神抖擻!
切莫怪怨一個孩子吧!這絕對說不上是什麼忘恩負義,更絕對說不上是什麼“好了傷疤忘了疼”。他一直牢記著好漢們的庇護,狼群旁的獲救,尤其是爲換回阿爸還俘虜了一個日本兵。
只不該我總面臨著一次又一次的意外。
身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悲傷。
還有那鼓動幻想的風。
讓我又做起了夢。
急于求成!
幼稚的……
秋天眼看就要到了,第一行大雁已經騰空向南飛去。藍天、白雲,人字形的雁行,常常激發著我對明天的浮想聯翩。
一年一度的那達慕盛會又要到了……
“你呆頭呆腦地在望什麼?”單巴這小于又在追逐著我問。
“數雁。”我說。
“數雁?”驚訝。
“一只、兩只,”我卻只顧數著,“七只、八只、九只。十只……”
“邪門了!”他只好說。
或者是邪了!
卻還在數……
單巴是很難理解。
要想說清楚這階段我內心的複雜變化,還必須反過頭來細說根由。
問題似全出在豬冢隊長身上……
據一些知情人多年後回憶說,若講“豺狼成”,用在這家夥身上是再恰當也不過了。他不但像惡狼那樣凶殘。狡詐、貪婪,而巳還是個虛榮心極強的自大狂。不學無術,還自诩爲深知中
的“蒙古通”。當時已漸進抗日戰爭的後期階段,侵略者眼看就要陷入沒頂之災。捉襟見肘,兵力已大都被調往內地和東南沿海一帶。草原上日漸空虛,他卻仍在做著那血腥的“王道樂土”夢。策劃向天皇壽誕獻上“奇異的蒙古馬”,絕非僅僅爲在本土嘩衆取寵,其意更在于繼續鼓動“大東亞聖戰”。做了多年的草原“大上皇”了,豈肯就此善罷甘休?誰料似該輕易到手的“奇異蒙古馬”尚未到手,自己麾下的一名“大日本皇軍”卻首先被人家俘虜了。奇恥大辱!奇恥大辱!豬冢隊長爲此整整咆哮了三天。隨後便陷入了久久的沈思,似變成了一個誰也不敢隨便觸動的炸葯桶。
森森的,隨時可能爆炸……
但沒有。須知,這條惡狼早升任爲那“什麼什麼政府”的“顧問官”了。他也深知,僅靠武力也很難再橫行一時了,這次自己部下的被殲被俘就是很好的證明。但又絕對不能進行交換,更不能坐視不管。交換就等于承認對方的壯大,交換就等于承認自己的失敗!而坐視不管?那後果將更不堪設想,反日火種也將會在其他草原熊熊蔓延起來!
要冷靜!要冷靜……
而冷靜的結果就是又想起了他那拿手好戲:以夷製夷!重新又打出了王爺的旗號,妄圖利用其因襲的影響力以助自己收拾殘局。他很清楚,在他掌握之內的幾位王爺向來不和,都在明爭暗鬥想當那衆王之王——也就是那“什麼什麼政府”的“主席”。平時他絕不撒手,並笑看衆王爺相鬥成仇。但現在是時候了,是到大加利用的時候了。爲此,他竟特意請來了老邁年高的大瑪力嘎。
禮賢下士,溫文爾雅……
“哈!”見面便是一大串贊揚,“你的!大大的忠實于天皇!大大的忠實于王爺!小瑪力嘎的!不行不行的!”
“這兒?這兒?”這實在令人受寵若驚。
“你的!”更加套起近乎了,“我的!今後平等平等的!共用的!齊心的!好好地輔佐我們主席的!”
“主席?”更摸不著頭腦了。
“是的!”竟突然一個立正,“非溫都爾王爺的,不成不成的!”
“老天有眼!”這位更頓時老淚縱橫了。
“嚎!嚎!”又是一連串贊揚,“忠心的!忠心的!你的主席之下、百官之上,大大的合適合適的!”
“願赴湯蹈火!”更泣不成聲了。
“赴湯蹈火?”竟感歎起來,“喲唏!喲唏!主席的,要大大的部隊有!你的,應該的去到那大山裏!清楚清楚的,說明白的!王爺現在大大的主席,皇軍只是小小的顧問顧問的!效忠王爺,才是大大的好百姓!只要回來,官兒大大的有!”
“這兒?這兒?”這有點發驚。
“你的!”猛地一寸郎十方肩膀,“效忠效忠王爺的!拉回的人馬,你的司令司令的!小瑪力嘎……”
“老朽願往!”搖晃著慌忙答應。
“嚎!”開始叫酒了,“事成之後,你的,我的,共同的陪主席去東京的!給天皇陛下祝壽,大大的光榮光榮的!來!好酒!舉杯幹了幹了的!”
“嚎!嚎!”竟也激動地跟著走調了。
“還有!”言猶未盡,“你的!千萬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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