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者說,這一節是成功者的一節!
我回答,是的!就在我和雪駒奇迹般地奪得決賽權之後,我又眼目睹了布音吉勒格排山倒海似的勝利!
歌者說,聽不懂乃登喇嘛的點化?
我回答,恰當地說,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須知,在一陣陣歡呼聲中,我和布音吉勒格早已成爲溫都爾草原的驕傲。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輝煌,只剩下了垂手可得的成功!沒有生瓜,有的只是令人眼花缭亂的勝利果實!
歌者說,你把老喇嘛的話當成了瘋人吃語?
我回答,沒有,只是心頭充滿了憐憫。而是在多少年之後我才深切地感悟到:在日本人暗布下的天羅地網之中,衆人皆醉,惟他清醒!只不過雖稱“佛法無邊”,但已無可奈何罷了!絕不是他癡癡顛顛,而是我們當時早已瘋了!
歌者說,他走了,又吟唱著走了……
我回答,是的,很快就飄飄忽忽消失在人群之中了。像一陣風,很容易讓人遺忘。更何況,代之而來的是布音吉勒格。不但爲我一掃困惑,而且又爲我重新帶來了歡呼。我緊緊拉著他那蒲扇般的大手,霎時便感到心頭更加充實了!
歌者說,充實?
我回答,對!打從小時起,我就不但把他當做自己未來的偶像,而且把他的今天當做自己的明天!拉著他那巨大的手,更使我恍然覺得今天和明天已經聯起來了!能不忘記那位飄飄忽忽的喇嘛爺嗎?眼看溫都爾草原就要出現第二個布音吉勒格式的人物了!
歌者說,偶像、今天、明天、第二個……
我回答,是的!只不該人生叵測,巨靈神也會頹然倒下的。
歌者說,那你就從這裏說起吧!
我回答,是時候了……
晚霞輝映著茫茫的草原。
夕陽終于墜落在地平線以下了,這天似飛濺起朵朵火燒雲。田野靜悄悄的,似就要安詳地進入又一個夢境之中。只有秋蟲還在不倦地叫著,似在宣示著夜的即將降臨。
我和布音吉勒格跨馬歸來了……
喧囂了整一天的那達慕盛會暫告一個段落,是他非要邀請我去到他那溫暖的家。個子大,懷也大,他生怕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夜的草原上。
我倆更變得密無間了……
“生瓜”之事早已被我忘得一幹二淨,盡只顧得和他推心置腹了。什麼都往外掏,從上次分手後的經曆,一直談到了現在我的雪駒藏在哪裏。顯然他對我的信賴也很感動,偌大一條漢子竟也越來越甘于和一個小孩子爲友了。
我倆並馬小跑著……
“老弟!”他對我說,“你那雪駒是該藏起來,可千萬再別對人說。小心!各路王爺都在謀算這匹馬呢!”
“你也得小心!”我說。
“那是!”他回答說,“今天就差點上了大當,幾乎給咱溫都爾草原丟了人!老弟!王爺們的心可歹毒呢!”
“溫都爾王也是嗎?”我問。
“不會吧!”他否定說,“是咱們王爺給了我吃,給了我穿,給了我住,還給了我一個好女人。他例外!”
“溫都爾王例外?”我需要肯定。
“例外!”他果然肯定說,‘勺e們王爺還答應了我,如果這次再奪得各草原的頭名,就不用再到王府天天當差了。自在!徹底的自在!讓我只守著莎娜……”
“莎娜?”我問。
“嗬嗬!”他大笑了,“就是我那小女人!王爺賜我只守著她,再給溫都爾草原生好多好多摔跤手!不分離了,再不分離了!”
“我也得不分離……”我自語了。
“和誰?”他問。
“我的雪駒!”我回答說,“我這就想去找回它,駿馬也怕孤單呢!”
“我還以爲你說女人呢!”他心情極好。
“也得有個女人!”我竟幼稚地回答,“可那是長大以後的事了。現在我只想找雪駒,沒了它准把將來的老婆也耽誤了呢!”
“好!好!咱們一起把它找回來!”他說。
“現在?”我更急切了。
“不不!”他說,“咱們得先讓莎娜給填飽肚子,再讓她准備好鹽、炒米、上好的草料,然後再把雪駒當高貴客人似的迎回來!”
“布音吉勒格!你真好!”我激動了。
“不不!是馬好!”他說。
“你也好!”我仍不讓。
“是嗎?”他樂了。
談笑間,夜幕漸漸密封了草原。大概是他太沈了,壓得馬匹很難跑動起來。按說距離並不遠,我倆竟漸漸地被暗夜籠罩了。好在遠天還有一彎明月挂著,眼前朦朦胧胧地看清近。再遠就不行了,漆黑一片。
折騰了一天,肚子還真餓了……
“別急!”他對我說,“肯定莎娜早給咱們准備好了茶、酥油,還有香噴噴的手扒肉,沒挑了,她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最好的?”我稍有保留。
“最好的!”他卻已甜甜地肯定了,“長得好,心眼兒好。就連羊都知道只戀著她,又何況是我呢?雖說是分開的兩個人,可心卻早長到一塊兒了!”
“這麼神?”我問。
“那是!”他夢幻般地說,“每次當我外出摔跤,她總是在家爲我提心吊膽。我有多累,她准有多累。而我帶著傷痕歸來,她還得爲我又揉、又搓、又按摩。似我有多疼,她准有多疼。還得外帶流那麼多淚。老弟!我每次遇到強悍的對手都多擔著一份心,萬一我要有個閃失,我的莎娜也准活不了!”
“她不想讓你摔跤了?”我又問。
“不想!”他回答我說,“她早已不再爲我的獲勝驕傲了,她只想緊緊守住我這個人!”
“女人啊!”我只能感歎了。
月朦胧,四野如夢如幻地顯得更加安詳了。布魯吉勒格還在講著:說他那美好的女人,說他那幸福的家庭,說溫都爾王所賜給他的一切,還說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參加摔跤大賽了……
我也聽得如醉如癡,竟不時聯想著珊丹。
布音吉勒格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再過幾年,我也會擁有這一切。
也會在這樣的夜晚向人傾述。
遠方也有一顆等待我的心。
我將不再馳騁比賽。
只守著我的馬。
還有她……
蓦地,遠似有幾只夜鳥驚啼著飛起!我不由得一怔,陡然間便見得十幾匹烈馬從四周的暗影中一躍而出!
天哪!難道有強人半道打劫?!
或許是!只見布音吉勒格尚來不及用身軀護住我,十幾匹烈馬已經把我倆團團圍在了中央。馬背上的強人雖然絕非等閑之輩,借著月一眼就可看出似來自哪家王府。不但服飾道破了真相,而且還公然拿著槍。
“想要幹什麼?!”布音吉勒格呐喊了。
“幹什麼?”其中一位競縱馬向前了,“出于敬重,特意前來請你們!”
“你是誰?”布音吉勒格厲聲問。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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