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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駒》第8章

第2小節
馮苓植作品

  [續雪駒第8章上一小節]個陡坡,便來到一片草莽叢中了。荊棘的枝極,惡草的葉條,不斷地拂掃著我的面頰,勾挂著我破爛的yi裳。一gu惡煞煞的原始氣息,頓時迎面陣陣向我撲來。停下了!只聽得那壯漢一聲口哨,便陡然聽見似有駿馬長嘶著呼應。還沒待我分清東南西北,黑暗中便覺得有蹄聲響動。剛等我又要發問,我發現自己已經被放在馬鞍前了。迅雷不及掩耳,隨之兩匹駿馬便在暗夜中奔騰穿行了。我被那壯漢摟著飛馳,而那猴裏猴氣的聲音也始終追逐著不放過我。

  現在絕不需要捏緊嗓子說話了……

  “jian細!jian細!”他又在嚷嚷了,“肯定是個jian細!”

  “你胡說!我找馬!”我也喊。

  “找馬?”他來勁兒了,“怪不得癞狗子們堵山口呢!替小鬼子們找吧?”

  “更胡說!我找雪駒!”我勁兒也不小。

  “雪駒?”他似未聽懂,“什麼寶貝玩意兒?啊哈!你把我們這兒當賊窩了?”

  “我是找一匹白馬!”我大叫了。

  “白馬?”他似恍然大悟了,“白馬?原來你小子也在找這匹白馬?”

  “是又怎麼樣?”當然我理直氣壯了。

  “怎麼樣?”誰料他卻像抓住把柄了,“爭功吧?領賞吧?送給日本鬼子討好吧?又當幹兒子又當蒙jian吧?”

  “你、你胡說八道!”我氣極了。

  “冤枉了你?”他也毫不退讓。

  “冤枉!”這回輪到我發泄了,“冤枉!是冤枉!我只是想讓它躲起來,藏起來,遠天遠地避開來!絕不送給小日本,我還等著有一天給溫都爾王爺奪第一呢!”

  “什麼?什麼?”如聽天方夜譚。

  “給王爺爭第一!”我卻格外肯定。

  “jian細!jian細!”沒想到他也格外肯定了,“王爺不到山裏來,他就是日本鬼子的大走狗!你還要給他爭第一,就是大走狗下的小走狗!錯不了啦!jian細,jian細,肯定是個jian細!”

  “什麼?”我悲哀已極。

  “住口!”壯漢製止了。

  又只剩下無言的奔騰……

  說實話,悲哀是有點悲哀,但從那猴裏猴氣的聲音中我還是得到了幾分慰藉。我隱隱約約已經判斷出,他們很可能就屬于那些原始叢莽中神出鬼沒的特殊“響馬”。那壯漢尤其像,沈默不語,頗有好漢風度。而那猴裏猴氣的玩意兒就有點不像,多嘴多she,頗令人失望、真想看看他們各自的模樣,只不該夜大黑了什麼也看不清。

  不知穿過幾座山,跑了多少路……

  突然,那壯漢勒住了駿馬,提出要把我的眼蒙住。我說我本來就什麼也看不見,可那猴裏猴氣的聲音卻說這是“規矩”!連好人也得如此,更何況很可能是個“jian細”!我恨透了這小子,但我還是無可奈何地被蒙住了眼睛。黑了,似乎連心頭霎時也變得一片漆黑。爲什麼?這是爲什麼?猛地我意識到,或許那好漢們的營地就要到了!

  果然如此……

  也不知又拐過幾道山彎,又越過幾道坡坎,只聽得駿馬一陣陣激昂的長嘶,驟然便穩穩站住再也不動了。雖然我仍被蒙著雙眼,但還是感到了一gugu熱騰騰的氣息撲面而來。似有人語聲、馬嘯聲、烈焰燃燒聲,其間甚至還有那含著淡淡憂郁的古老民歌聲。

  我這是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我正在感到驚訝,眼睛被那壯漢打開了。天哪!頓時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搞得目瞪口呆了。要知道和那沈沈的暗夜相比,這兒簡直是個燦爛輝煌的世界。顯然,這是一片野草叢生的山彎,四周被黑壓壓的懸崖峭壁環抱著。山彎裏順著草坡點燃了一堆又一堆篝火,躍蕩的火焰使這原始的叢莽仿佛化成了個童話般的幻境。人的暗影、馬的暗影,好像都被鑲上了金邊。忽明忽暗,閃閃爍爍,真讓人感到眼花缭亂。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火堆旁偏偏有人扯起嗓子“吼”起了一首歌:

  你知道這大山裏有幾道川?

  拐了幾道彎彎才能到眼前?

  爬了幾道梁梁繞了幾道溝?

  小哥哥你走了多少冤枉路……

  笑聲隨著這野xing的小曲兒轟然而起。笑得粗犷,笑得奔放,笑得無遮無掩。目標似集中于我,更笑得我進退兩難。火焰也在歡騰地躍蕩著,現在我隨著笑聲也漸漸看清了。好漢!好漢!肯定是日本人詛咒爲“響馬”的那幫好漢!有的頭發雜亂,有的胡須虬然,有的穿著老百姓的蒙古袍子,有的穿著繳獲來的日僞軍服裝,有的大夏天竟還反穿著老羊皮襖……但個個豪邁,人人開朗,在熊熊的篝火輝映下,仿佛一個個都是天生銅鑄鐵打一般。

  笑聲,使我漸漸松弛下來……

  “別笑!別笑!”誰料那猴裏猴氣的聲音卻驟然響了起來。天哪!他果然像猴一樣,早躥到好漢群裏了。

  “什麼?什麼?”好漢們本來不當回事。

  “jian細!jian細!”他卻猴裏猴氣嚷嚷的聲音更大了,“這小子肯定是個jian細!”

  “jian細?”笑聲戛然而止。

  倒黴了!我氣狠狠地循聲望去,恨不得把這猴裏猴氣的東西咬兩口!jian細?誰是jian細了?但這一望,卻使我真有點大失所望!一路上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這回在篝火照耀下總算原形畢露了!

  天哪!原來猴頭巴腦的也是個孩子!

  只見這家夥小是小點,但在好漢群中卻顯得格外顯眼。除了像只猴子那樣不老實地待著外,就是他有著一個程明瓦亮的小光頭。一根毛也沒有,頗爲徹底。穿著也很講究。就他一點也不像好漢,可偏他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舊軍服。雖松松垮垮長可過膝,卻用一條大皮帶紮著也頗人模人樣的。真讓人可氣!他又在尖著嗓子嚷嚷:jian細!jian細!我再忍無可忍了,似根本忘了身後還有一條壯漢押著我,一下子便向他撲了過去。

  “你、你才是jian細!”我大聲咆哮了。

  “哈!”他竟很平靜,“汙蔑抗日老戰士是jian細?老戰士!你懂嗎?老就是久經考驗!老就是我這樣的!”

  “那你也不能造謠!”我喊著。

  “造謠?”他顯然又翻開了老賬,“日本鬼子要來找白馬,小瑪力嘎要來找白馬,他也要進山找白馬,不是jian細是什麼?”

  “我?我?”我簡直氣極了。

  “沒詞了吧?”猴氣倍增,接著又是那些車轱辘話,“爭功吧?邀賞吧?送給日本天皇賣guo吧?又當幹兒子又當蒙jian吧?”

  “不是!不是!就不是!”我跳起來了。

  “就是!就是!你就是!”他跳得更高。

  “我讓你胡說!”我撲過去了。

  “哈哈!要打架!”他也迎上來了。

  “撕爛你的臭嘴!”我扭著他。

  “打爛你這個jian細!”他擰著我。

  “我?”我喊著,別人拉也拉不開。

  “你!”他叫著,別人勸也勸不住。

  “我?我?”我終于把他掼翻在地,恍然似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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