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山居歲月五月上一小節]斯坦說,那麼一來,到了冬天,兔肉的滋味也就會格外鮮美。我們察覺到自己癡迷于食物的程度,已經不亞于法人了。回屋後,把剩下的那塊羊
酪片吃了吧。
劫匪的眼睛
遊泳池專家貝納帶給我們一份禮物,是他自己正在熱心求購的上扶椅,遊泳池專用,配備飲料櫃,遠從美
佛羅裏達州邁阿密市運來的。依貝納之見,邁阿密是遊泳池用品的繁華地區。“法
人在這方面一竅不通,”他輕蔑地說:“法
有製造浮
的公司,可是浮
上怎麼好喝酒?”他鎖緊最後一枚活鈕,站起來端詳這渾身散發著邁阿密之眩惑的椅子,泡沫膠、塑膠加上鋁合金的一團鮮豔。“你看,杯子可以安放在扶手上。你自己呢,舒舒服服地躺著。真妙極了。”
他離開椅子把扶椅推入, 留心不讓
花濺
他粉紅的襯衫和白
的長褲。“晚上得收起來,”他說:“吉普賽人就要來這裏采收櫻桃了。他們什麼都偷。”
這倒提醒了我們,房屋保險的事早該辦了。只是,工人們在牆上打了那麼許多洞,我懷疑有哪家保險公司願意冒險爲我們投保。貝納聽後,驚異地取下他的太陽眼鏡。我們不知道嗎?除巴黎外,沃克呂茲省的盜竊率居法第一。他盯著我,仿佛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你應立刻尋求保護。我今天下午就派人來。他到以前,小心提防。”
我看這有點太誇張了吧,可是貝納好像相信一夥劫匪正在附近窺視,只待我們一出門上村裏去買肉,就要來個大搬家,洗劫一空。就在上周,他說,他停在自己家門前的車子給人用千斤頂舉起,4個輪子都給卸走了。這些人卑鄙無恥得很哪。
除了惰怠,我們遲遲沒有辦保險的另一個原因是,討厭跟保險公司打交道。他們的言語含混不清,閃爍其詞,合約語焉不詳,條文艱澀難懂。但是貝納說得不錯,聽天由命絕非明智之舉。
我們接受勸告,准備在這天下午,迎接一位西裝革履的灰發老人,聽他告訴我們,如何爲冰箱上鎖。
訓犬
下午五點鍾光景,一輛車開上門來,卷起一團飛揚的塵土。這人很顯然是找錯了門。他年紀輕輕,滿頭黑發,一表人才,著光鮮——寬肩披風,綴著閃亮絲線;灰綠襯衫,燈籠褲,深藍
鹿皮鞋,藍綠
襪子;像個50年代的薩克斯管演奏手。
“我叫法圖,保險公司業務員。”他走進屋來,步伐短促而輕快,我幾乎以爲他會彈響指頭,在地板上扭動起來。我倒了杯啤酒給他,努力安撫自己驚訝的心情。他坐下,露出鮮豔的襪子。
“房子真漂亮。”他帶有濃重的普羅旺斯口音,與著頗不相配,卻讓我頓感安全。他說話嚴謹有條理,問我們是不是全年都住在這裏。他說,沃克呂茲省的盜竊率高,部分原因是很多房子僅作度假別墅。房子若是一年有十個月空著,那……他的披風墊肩往上一聳。幹他那一行知道的事情太多。聽了你會恨不得住進保險箱去。
但我們不用擔心這個。我們常年住在這裏,何況還有狗。那很好,他估算保險費時,會把.“有狗”考慮進去。它們凶不凶?不凶的話,也許可以訓練一下。他認識一位馴狗師,能把小乖乖調教成致命武器。
他用潔淨、纖細的手作了些筆記,喝完啤酒,開始逐室查看。他贊許厚重的百葉木窗和堅實的門,但卻停在一個窗洞面前噴作聲。那是一個抽風機孔,不過30公分見方。現代專業竊賊,他說,常常效法維多利亞時代的掃煙囪工人,在成人鑽不進去的地方,遣小孩鑽進去。而在法
,大家公認寬12公分以上的洞,是屬少年竊賊可鑽的範圍;12公分以下,就是幼童的專利了。至于這標准是怎麼算出來的,法圖先生可不知道。
法圖說,采櫻桃的工人最危險——這是我在一天裏第二次聽說他們對治安的威脅——他們來自西班牙或意大利,每采一公斤的工錢是3法郎,今天來,明天走。
謹慎一點總沒錯。我答應保持警覺,盡快給小窗裝上鐵條,並且將狗馴得凶惡些。一切修複後,他迎著夕陽開車走了,車內音響傳出brucespringsteen的歌聲。
我們開始對采櫻桃的工人産生了可怕的想象,很想一睹這些手腳靈便的惡賊的真面目。他們一定隨時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因爲櫻桃已經成熟可采了。近日我們吃早餐都在面向朝陽的露臺上,十幾公尺外就是一棵果實累累的老櫻桃樹。妻煮咖啡時,我便采櫻桃,作爲一天.裏的第一道餐點,清涼多汁,果皮深紅近黑。
采櫻桃的時候
一天早晨,我們聽到田野間傳來收音機的聲音,便知道大規模的采櫻桃行動展開了。狗兒們前去調查,豎起毛發,發出給自己壯膽的恐嚇之聲。我跟了去,以爲會看到黝黑奇異的一大幫人,和他們慣擅盜竊的孩子。他們的身,腰以上都被樹葉遮住,我只看得到站在三角形木梯上的,一雙雙各種不同的腳。忽然見一張頂著草帽、棕
滿月般的大臉,從一簇簇葉間探了出來。
“嘗一口櫻桃吧。”他抽著一對櫻桃給我。我打量一下原來是福斯坦。他和安莉召集戚,決定自己來采收,因爲外籍工人要價太高,有的甚至要到五法郎一公斤的價碼。想想看!
我試著想站在梯子上,一天辛苦工作10小時,飽受果蠅的騒擾,夜晚胡亂睡在谷倉或箱型車裏——在我看來這工錢不算太苦,可是福斯坦斷然拒絕;簡直是白晝打劫。話說回來,對于采櫻桃的工人,你還能期望什麼呢?他估計可采得兩噸櫻桃,賣給艾普村的果醬工廠。采收工作,就由自家人包辦了。
以後的幾天裏,果園中擠滿了形形的采收工。一天傍晚,我讓兩個工人搭便車去奔牛村。他們是澳洲來的學生,臉蛋讓太陽曬得通紅的,還沾了櫻桃汁。兩人疲憊不堪,抱怨工時太長、工作乏味,以及法
農夫自私。
“……呢,至少你們見識了法的一小部分。”
“法?”其中一位說:“我只看到熱烘烘櫻桃樹的裏面。”
他們決定回澳洲去,普羅旺斯不值得留戀。他們不喜歡這裏的人,他們懷疑食物有問題,法啤酒讓他們瀉肚子。就連風景,按照澳洲的標准,也嫌小裏小氣。他們不能相信我竟選擇住在這裏。我設法解釋,可是我們談的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
家。咖啡館到了,我讓他們下車;他們會整晚在那兒思念家鄉。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憂愁不堪的澳洲人,而聽到別人如此痛惡我所喜歡的地方,也讓我不免沮喪。
貝納扭轉了我的心情。我爲他譯出了一位英顧客寫來的信,這次來到奔牛村他的事務所,是要把信交給他。他開門時笑臉盈盈。
他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建築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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