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白發鬼 第4節上一小節]到如今已無可奈何。你已經沒關系啦。別的人都各自逃往外,能見到的只有你一個,要是我被
決了,你可要來吊唁呐。”
我益發惶惑。海盜說不定知道我偷了他的財寶,也許就是因爲知道這些才說這番冷嘲熱諷的話的。
可是,別急啊。聽他的口氣,好像把我當成了他的一個部下,不然不會要我來吊唁的;他用日語說話是因爲海盜們多通口語,他以爲我也懂日語,才在警察和群衆面前使用外話的。
這麼說,是不是我改扮的模樣上有什麼特征被誤看成是他們的同夥了,我不由得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于是忽然發現了一件東西。
是珍珠,是佩在我領帶上作別針用的一顆特大的珍珠。
那是我從那座墳墓的棺材裏帶出來,在本地做成別開的一顆漂亮的茄形大珍珠,是那一帶珠寶商少有的珍品,無論光澤還是形狀,都是一顆不可多得的珍珠。所以,朱淩谷一見珍珠,立刻便認出那是他偷去的東西,認爲既然我佩著它,那我一定是他的一個部下,于是,他才不由得爲我喬裝得巧妙而連聲贊歎。
然而,事實上我並不是什麼海盜的部下,所以他當然認不出我的廬山真面目。
在我如此思慮之際,警察們好像終于發覺了,一面群哩哇啦地說著什麼,一面逐個打量圍觀的人。後來聽人說才知道,他們當時大聲喊道:
“一定有戴紅骷髅徽章的家夥混在裏面,搜!搜!”
警察們當然知道紅骷髅是海盜的標記。
可是,朱淩終認出我,並不是根據“紅骷髅”,而是根據珍珠做的領帶到針,所以怎麼搜都一無所獲。
我覺得,若再磨磨路路地,把我給牽扯上那就糟了。正要悄悄地從那兒溜走,身後突然傳來海盜的吼聲:
“你這個混蛋,過來。我還沒老朽到被你蒙騙住的程度呐。”
我的臉一定慘白得像張白紙。我突然站住不動了。
海盜仰望著天空,好像十分鄙夷地繼續嚷道:
“我雖然偷人家的東西,可不像你那樣卑鄙,乘主人不在悄悄地去偷。我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光明正大地去,在對方的槍口下輸。那是生死搏鬥,不是偷。是武力強奪!喂,不值錢的竊賊,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真不愧是個赫赫有名的海盜,聲音那麼大,簡直像同人吵架似的。而我卻不然。我渾身不停地哆嗦,心想這下子完了。
因爲無人應聲,海盜大光其火,又嚷了起來;
“喂,躲在那兒的家夥,我不會把你給吃了,是你喜歡的我老婆有口信帶給你。來,到這兒來。山田,別戰戰兢兢的,過來!”
啊,糟了,准是把我錯當成他的一個姓山田的部下了。我著地往旁邊一看,只見在隔著二三個人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中服,仿佛是日本人的男人。那人慘笑著,慢慢地朝朱淩谷走去。
原來他就是那個姓山田的日本人,海盜是在叫他。我總算舒了一口氣。據說朱淩谷的部下裏各個家的人都有,其中也有幾個日本人。這位山田恐怕就是一個。
山田來到朱淩谷面前,好像頗不耐煩地說道;
“哦,竊賊,你到底被逮住了。我沒什麼要問你,因爲這兒鬧哄哄的,我就來了。好了,有什麼話你就快說吧,我既不溜,也不躲。”
朱淩谷望著走近來的山田,一聽他的話,氣得滿面通紅,叭地猛往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吉生!”
山田大怒,想要撲上去。警察們雖然聽不懂,但發覺出事了,急忙上前製止了他。
“啊,哈哈哈哈哈,你想碰碰殘嗎?來試試。別著我五花大綁,身子不能動彈,可是像你這樣的小人,要踢死一二個,那不費吹灰之力。”
海盜先唬住他,接著瞪著膽怯的山田說:
“你這個不幹人事的東西,你身爲我的部下,卻勾引我老婆,想把她搞到手。我老婆不答應,你以爲把我除掉就能如願以償,便背叛首領,把警察帶到我躲藏的地方,讓他們抓住我。你以爲這些事我不知道?
“喂,山田,你想必心滿意足了吧。你可以從政府那兒領獎,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勾引我老婆十…可是啊,喂,你以爲我老婆會順從你這個不幹人事的東西嗎?我老婆路易斯雖然是碧眼金發的外女郎,卻不是你這種不幹人事的小人。好吧,是順從你,還是不順從你,你可以到路易斯那兒去試試。她一定美美地化好妝在等著你吧。她說她要渾身染得通紅,
口上
著一把匕首,讓你看看貞女的死相。這就是她的口信。”
“啊,你!這麼說你把路易斯殺了.’
山田禁不住吼叫起來。
“我怎麼會殺她呢。她說與其是在同我分別後被你強,還不如死了的好,就當著我的面自盡了。海盜的老婆也懂得貞
!去吧,快去看看吧。”
聽了他的話,山田面如死灰,無法在那兒久果,匆忙偷偷溜走了。
我目睹此景,不禁感慨萬端。山田的行爲,給日本人臉上抹了灰,使人大力不快;而朱淩谷的態度,雖身爲海盜卻十分高尚。特別是他的妻子路易斯,拒絕別的男人而殉夫自殺,多麼令人欽佩的節啊。看上去,山田比朱淩黜年輕,是個扁平臉的美男子。可是,假如海盜的妻子不是路易斯,而是篇璃子,那將會怎樣呢?她真會做出這令人欽佩的舉動嗎?想到這裏,我心中感到說不出的厭惡,並且那可惡的
夫
婦的形象令人討厭地浮現在我的腦際。海盜罵的是一位姓山田的部下,這我已經明白;可是,先前佩服地說:“你的模樣我都認不出了。”這並不是指山田,確實是指我。要是海盜想對我說什麼,那可就麻煩了。我朝朱淩谷那邊望著,心中暗想,得趕緊走開。可是我發現,海盜的眼睛又死盯住我的臉了,並且,似乎想說什麼,正不住地朝我使眼神地。
哎,倒不如我大膽地去接近他,那樣反倒能打消警察的懷疑。我從口袋裏掏出四五張鈔票,悄悄地塞到警察手裏,用我學會的幾句簡單的中話加上手勢,要求讓我同這個人說幾句話。
警察直盯盯地打量著我的打扮,似乎認爲我是位好奇的紳士,勉勉強強地答應了。當時的中警察只要給他點賄賂,一般的方便還是會給的。
“要是有什麼事需要告訴我,就請說吧。”
我用無法辯出是否是他部下的暧昧的口吻對他說道。
“哼,認不出,實在認不出,摘下那副墨鏡我准能認出來。不過,囑,好吧,在這種地方墨鏡不能輕易摘下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你知道那個秘密吧?”
海盜一面注意著周圍,一面忽然壓低聲音問。
所謂秘密是指什麼?不是他部下的我當然不得而知。我一想,海盜是想用這句話來試探我是否真是他的部下。危險,危險。
然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大膽地說:
“知道,是大牟田的墓地。”
于是,海盜好像很滿意:
“好,好,別再說了。既然知道這個,那你就真是自己人。我覺得把那些東西那樣放在地底下讓它黴爛,太可惜了。你知道那就行了,悄悄地取出來,盡興地花吧。”
海盜這一番話使我承受了他的巨資。已經什麼顧忌都沒有了,我可以作爲複仇費用,隨心所慾地享用那無限的財寶了。我喜不自禁,差一點兒笑了出來。
“不過,你改扮得太妙了,我怎麼都認不出。你究竟是誰?”
海盜又小聲提出了難以回答的問題。
“不說名字你也是知道的,因爲除我之外,沒人知道那個秘密了。”
我確實回答得很冒失。
“哦,是嗎?我也覺得差不多是你。”
幸運的是海盜役起一點兒疑心,不住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因爲談得太久,不耐煩的警察把我們拉開,將海盜帶走了。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愣愣地望著遠去的海盜王的背影。
第二天,根據在上海遠留的一個半月中精心策劃的複仇計劃,爲了對萬惡的好夫婬婦施以最殘酷的地獄刑罰,我終于離開了上海,前往故鄉s市。
我的複仇計劃是多麼令人發抖啊!我真能不被夫
婦認出,順利地完成這一大業嗎?
諸位還記得吧,我溺愛瑙璃子,在她那美麗的笑臉面前,我就像一個毫無抵抗力的癱瘓者。那樣的我,以瑙璃子爲改,能完滿地達到目的嗎?
我的忏悔下面將進入重要階段。不過我今天已經疲倦了,明天再接著說吧。
膻,有一點我想交待一下。昨天說到未了,我曾暗示川村義雄犯下了兩極殺人罪。他的一樁殺人罪就是殺害了我,這是不言而喻的;另一樁殺人罪究竟是指什麼?被害者究竟是誰?我想你們准有這樣的疑問吧?
今天沒有時間說到那兒了。那另一個被害者是個出人意外的人。我回到s市不久便查明了事情的真相,這給我的複仇大業帶來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武器,成了我折磨夫
婦的一個絕妙的手段。
川村殺害的另一個人究竟是誰?仔細回味我前面的話,自然也就明白了。關于這一點,我很快就要談到的。
……《白發鬼》 第4節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第5節”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