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客
在茂被誘拐、柳倭文子去向不明的第二天,沒有主人的煙柳家,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三谷暫回公寓了;聽到變故趕來的戚等人也回去了,家裏只剩下老管家齊藤和傭人。
警察署方面不用說正全力搜查兩人的蹤迹,但這是一起毫無線索、撲朔迷離的失蹤案,自然不能馬上帶來喜訊。
不消說,那封把柳倭文子騙出去的假信上寫的北川醫院,已經調查過了;可是,不出所料,醫院與這一事件毫無關系。
怪客是那天傍晚到的。他聲稱關于這次的事件有話需要密談,于是,老管家齊藤把他讓進了客廳,與他會面。
這位不速之客年約三十五六歲,身著西服,沒有一點兒特征,他自稱小川正一。可是,盡管齊藤催促起來,他卻怎麼也不談正題,老是不厭其煩地扯著無聊的閑話。
老人等得不耐煩,乘柳倭文子熟人打電話來問候之機中途退席了。這是一個錯誤。
等老人回到客廳一看,自稱小川的客人已不見蹤影。
向看門的學仆打聽是不是回去了,回答說沒見他回去。最充分的證據是鞋子還在那裏。難道他會光著腳回去?
由于正值家中出事之際,總有些放心不下,老人便命傭人全部出動,逐一房間到搜尋。
于是,他們發現已故主人煙柳二樓那間西式書房的門打不開了,好像是從裏面領了。
本來是不該鎖上的。大家覺得蹊跷,便去找鑰匙;可是又想起因爲那門不怎麼需要上鎖,鑰匙就放在室內書桌的抽屜裏。
大概是誰溜進書房,用抽屜裏的鑰匙從裏面把門鎖上了。
眼睛貼在鎖紮上一看,鑰匙竟從那邊在裏面,孔堵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沒辦法。在院子裏架上梯子,打窗戶上看吧。”
大家繞到院子裏。一個學仆遵命架上梯子,往二樓的窗戶爬去。
已是掌燈時分,隔著窗子看到室內好似大霧彌漫,晦瞑空漾。
學仆臉貼在玻璃上,窺視良久。
“把窗戶打開。”
齊藤在下面發話。
“不行啊。裏面會闩上的。”學仆嘴上這樣說,可是,爲了慎重,他還是推了推玻璃窗,沒想到窗戶居然毫不費力地味溜一下開了。
“咦,真見鬼。”
學仆嘟餓著,翻過窗戶,跳進了屋裏。
從下面看,學仆進去的窗口宛如妖怪的大嘴,黑洞洞的,著實叫人望而發怵。
下面那夥人爲某種預感而惴惴不安,個個全神貫注,默然不語。
少時,黑洞洞的窗戶裏突然傳來“啊”的一聲慘叫。那聲音無法形容,簡直像人被勒死時發出的聲音。
聽到身強力壯的學仆發出鵝鳴般的慘叫,齊藤等人不知道屋裏出了什麼可怕的事,嚇得心驚膽戰,連梯子也不敢上了。
“喂,怎麼回事?”另一個學仆在下面大聲喊。
半晌,什麼回音都沒有。可是過了一會兒,二樓那個像妖怪的大嘴一樣黑洞洞的窗戶裏,影影綽綽地露出了學仆蒼白的面孔。
他把右手舉到臉前,像近視眼一樣直勾勾地瞅著自己的手指。他幹嗎要做那樣傻乎乎的舉動?
墓地,他發瘋地搖著右手,一樁怪事口而出:
“血,血,倘血了。”
“‘你說什麼?傷著了嗎?”齊藤急不暇待地問。
“不是。有個人死了,渾身粘糊糊的,全是血。”學仆語無倫次地回答。
“什麼,渾身是血的死人?是誰?是不是剛才那位客人?快開燈,還磨蹭什麼!”
沈毅的老人一面大聲呵斥,一面登上了梯子,學仆也跟在他的後頭。女傭們擠成一團,面面相觑,臉慘白,噤若寒蟬。
老人和學仆翻越窗戶時,燈已經開亮,室內的恐怖景象一目了然。
已故煙柳愛好古玩,書房裏也放置著古古香的佛像一類的東西,他死後,那些東西仍都原封沒動。
在一尊雙臂伸展、叉站立、渾身黝黑不知是哪路菩薩的古怪的佛像腳下,躺著一個身著西服、血迹斑斑的男人。真是剛才那位叫小川的客人。
死者半個臉血糊糊的,一副臨死時的痛苦表情;襯的
口上沾滿了血;手指屈伸著。
老人和兩個學仆呆若木,默然良久。少時,一個學仆前咕起來:
“奇怪呀,凶手從哪兒進來,又逃到哪兒去了呢?”
高闊的門從裏面鎖著,窗戶沒闩;可是若不是什麼輕功雜技演員,那就不可能從這樣高的二樓的窗戶上進去。
更爲詭奇的是小川這個人的行動。這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爲什麼不打個招呼就擅自上了二樓的書房?還從裏面把門鎖上,在幹什麼?不光凶手,連被害者的身份以及凶殺的動機等等,一切全然不明。
這是這個故事裏的第一起凶殺事件,然而,卻又是多麼莫名奇妙,多麼不可思議的凶殺事件啊!
齊藤決定一點兒也不動屍,先報告警察署。
一個學仆打開門,朝電話間奔去。
剩下的兩人讓院子裏的女傭人把梯子放下,關上窗戶,挂上窗鈎,從外面把門也上了鎖,便到樓下去了。
就是說,其後不久,小川的屍就被嚴密地關閉在那間書房裏了。
過了三十分鍾左右,警察署和警視廳派員趕到。
從著名偵探恒川警部也涉足其間來看,當局對煙柳家接連發生的怪事是頗爲重視的。
警察們聽了齊藤介紹的大概情況,便決定檢查一下現場。他們在老人的引導下,登上了二樓的書房。
“我已再次提醒,讓他們別把屋子搞亂,不用說屍,就是別的也一樣沒動過。那樣慘的死屍,我們看一眼都會嚇得逃出去的。”
老人邊說邊扭動鑰匙打開了門。
人們想象著那種血腥場面,躊躇著往屋裏瞅。電燈亮著,一眼就能望盡每一個角落。
“咦,房間錯了吧?”
最先進屋的警察署司法主任驚詫地嘀咕著,回頭望著老人。
一個古絕的質問。
大家覺得奇怪,陸續進了屋。
“呀!”
引路的老人也驚叫起來。
剛才的屍不翼而飛了。
難道是搞錯了房間不成!那個血人就是在那尊黑佛像前躺著的,別的房間沒有那樣的佛像。
老人誠惶誠恐地跪到窗戶跟前,查看兩個緊閉的窗戶的挂鈎,窗鈎沒有一點異常。
出了件完全不可能的事。只能認爲屍是融化了,或者蒸發了。
老人像被狐狸迷住了一樣,瞪著眼睛環視著周圍,好像屍失蹤是他的疏忽似地引咎自責道:
“難道三個人都是做夢?除我之外,兩個學仆確實看到屍的。”
恒川警部向老人詢問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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