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
一個從頭到腳渾身烏黑的怪物像只黑蜘蛛一樣從天花板上貼著滿壁下來了。
朝他下來的地方定睛一看,一塊塊方塊拼成的天花板角上有個黑黝黝的洞口,洞裏吊下一根細繩子。身材矮小的怪物吊著繩子踩在一尊佛像的肩上,不聲不響地落到地板上。
小怪物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只露出兩只眼睛。看不出是什麼人。不用說,這是小五郎事先安排好的演員之一。這情景使兩位觀衆看得目瞪口呆。
小怪物蹲在地上的草人旁邊,好像是在檢查單人是否真的死了。少時,知道他沒氣了(演員演得惟妙惟肖),便一下把草人挾在腋下,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門,順著走廊走了。
“來,跟上他,看他去哪兒。”小五郎小聲說著,先起身走了出去,兩個觀衆也莫名其妙地跟在小五郎的身後。
渾身烏黑的小怪物挾著草人不聲不響地在昏暗的走廊上飛快地行走,這種異樣的情景使人感到難言的恐怖。
走廊的盡頭有條狹窄的陪梯,小怪物轉眼間順著略梯走了下去。下了階梯,順著狹窄的走廊往後門方向走不多遠,有一間庫房。小怪物拉開房門,溜進了庫房。
小五郎三人也先後進了那間房子,沿著門邊的牆壁站成一排。
房門敞著,黃昏的薄暮透進屋裏,屋裏勉強能夠看清人影。
啊,又是這間庫房。讀者可能還記得吧,幾天以前,倭文子和茂藏身的地洞就在這間庫房的地板下面,當時把倭文子藏到地洞裏的三谷此刻是何心情?
這個神機妙算的私家偵探知道這個地洞?這麼說,他老早就發現了倭文子母子的去向?怪不得三谷剛才就好像有些沈不住氣了。
果然,小怪物把草人放到一旁,掀開地板,露出一個漆黑的洞口。
一異樣的臭氣撲鼻而來,是令人作嘔的腐臭。
恒川立刻明白那是什麼味,禁不住爲之一驚。
恒川終于按捺不住,一下抓住小五郎的手腕大聲嚷道:
“你說,這洞裏有什麼?這是什麼氣味?你知道吧?你說呀,到底是什麼?”
“噓……”小五郎鎮定地將手指壓在嘴邊噓了一聲,“不能打斷我的順序,稍等一會兒,三十分鍾以內全部秘密都讓你知道。”
警部仍堅持要到地洞裏察看,恰好這當兒那小怪物把地板上的草人抱過來扔進了地洞。
然後蓋好地板,檢查一下有沒有失落的東西,又無聲無息地回到二樓的書房。當然,觀衆們也尾隨其回到了書房裏。
先進書房的小怪物在觀衆們進屋後使反鎖上門,將屋裏細心地察看了一番,又踩著佛像,攀著繩子,像蜘蛛一樣塞察家審地爬上了天花板,而後,照原樣蓋好天花板的洞口。
“第一幕到此結束。”小五郎說著打開了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屋裏豁然明亮起來。第一幕?這麼說還有第二幕?
“小川的屍就是這樣失蹤的。那個怪物剛做完剛才那些事,恒川先生,你們警察一行就趕到了這裏。”
“那麼,刺死小川的那把匕首呢?”恒川問。
“匕首是剛才那個小怪物從天花板上投下來的。”
“這我知道,可那把匕首怎麼又沒有了?”
“又回到天花板上去了,那把匕首柄上系著一根結實的細綢帶子。那家夥還是動了一番腦筋的,爲了不讓凶器留在現場,他就想出這麼個辦法,從天花板上投下飛刀,殺死敵人後就拉著綢帶將飛刀拉上去。門窗緊閉的屋裏沒有凶器也沒有罪犯,確有人被刺而死,聽起來是有些神乎其神,但謎底一揭開,原來十分簡單。”
“那麼凶手呢?那個渾身烏黑的小怪物是什麼人?”警部又問。
“那個蒙面人是個誰也想不到的人物,我也只是在二三天前才發現的,因爲很意外,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
“就是說,”恒川急不可待地說道,“那家夥是這個案件的真犯?”
“真犯…在某種意義上是真犯。”小五郎含糊其詞,“在告訴你們他是誰之前,先請你們繼續看戲。下面是今晚這場戲的第二幕。”
“第二幕?接著剛才的嗎?”
“對,而且,這第二幕是請你們看的關鍵一場戲。”
“哦,好吧。”警部急著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好答應往下看小五郎的戲。
“第二幕重演小川正一屍失蹤後二三天內發生的事,這些犯罪是相當秘密的,警察和煙柳家的人都不知道。”
“不是齊藤被殺事件麼?”警部驚叫起來。
“不是的,在小川事件和齊藤事件之間,這間屋裏還發生過一起無人知道的殺人事件。”
這段開場白非常成功,兩位觀衆大爲興奮,催促著第二幕快點開演。
“現在,電燈再關一會兒。在開演之前先說一下,馬上要在這裏真實地再現一起凶殺事件,當然,這只是表演,因此,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動手動腳。那麼……
“小五郎結束了開場白,叭地關掉電燈,屋裏頓時一團漆黑。窗外已是夜晚的景,美麗的繁星布滿了夜空。
這麼暗表演怎能看得見?觀衆們心裏納悶,忽然一束光線直射到對面牆壁上,那排佛像像幻燈畫一樣出現在眼前。
小五郎事先准備了手電筒,是手電筒的光束照到對面牆壁上的。
光束徐徐掠過佛像群,離開牆壁,在房門上停了下來。
定睛一看,光束中,門拉手在慢慢地轉動著,有人在門外開門。
拉手一停止轉動,門便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猛烈的好奇心和極度的緊張使恒川警部也透不過氣來。握著電筒的手直發抖,牆壁上的光束也不住地搖晃。
搖晃著的光圈裏,從門外閃過了一個人。
一看那人,盡管小五郎事先作過交待,兩個觀衆仍大吃一驚。
那人頭戴黑呢帽,身披黑鬥篷,臉上戴著一副大墨鏡,嘴上戴著大口罩,打扮同沒有嘴的怪物一模一樣。
怪物在光束中慢慢地往前走。隨著怪物向前走動,小五郎的手電筒也像舞臺上聚光燈追蹤演員的表演一樣,一點一點地往前移動。觀衆們覺得像是在觀看移動拍攝的電影。
怪物一邊走,一邊眼睛盯著小怪物藏身的天花板。他好像知道通往天花板的路。
不一會兒,怪物走到正面牆壁的中間,在一尊如來佛座像前停住步,眼睛仍盯著天花板,身子蹲了下來。他要幹什麼?
這當兒,天花板角上昨嘈響了一下,緊接著呼地一聲,一把飛刀像閃電一樣直向怪物刺來。
啊!第二次殺人!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戴口罩的怪物倏地一閃身,躲過了飛刀,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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