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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的女性》第7節

第2小節
葉靈鳳作品

  [續永久的女性第7節上一小節]他的想象不錯。第一眼,他就覺得這位畫家不僅生得修偉英俊,而且他的態度,雖然在匆忙中帶點慌亂,但是一望就知道是一個很嚴肅的人。一般人都說藝術家是不修邊幅,長頭發,大領結,舉止怪僻的,但這一切在這位畫家身上卻完全被否定了。他不僅yi服整潔,而且還是個彬彬有禮的佳公子哩!

  這尤其在他知道了自己是朱娴的父qin以後,神se不動的向自己所表示的謙恭態度上,更可看出他決不是一個毫無修養的登徒少年了。

  “女兒的眼力到底不差,可惜金錢作祟,事情已經不能由我作主了。”

  在這樣的感歎之中,朱彥儒竭力和自己心中的矛盾掙紮。他向自己提醒著自己的任務,女兒的婚事如果決裂了,自己的銀行債務上所要受到的威脅。自己對于今天的交涉決不能感情用事。必須要像在金業市場中一樣,絕對的以理智和冷靜的頭腦來應付。

  “我們就到外面去坐坐罷,我有車子在外面。”

  望著秦楓谷從裏面拿了帽子,匆匆的跑出來以後,朱彥儒又這樣的說。他爲了今天的事,特地在一品香開了一個房間,要憑了自己的三寸不爛之she,來說服這位有才能的畫師。

  秦楓谷沈默的跟了出去,他簡直不知道今天要遭遇什麼事情。他只好聽了自己的命運去擺布。既是與朱娴有關,就是下地獄也在所不顧的了。

  門口停著一輛祥生的出租汽車。車夫打開車門,秦楓谷一聲不響的坐了進去。

  “到旅館去!”

  朱彥儒這樣的向車夫吩咐。秦楓谷詫異的回過臉來望著,他像看出他的驚異了,又連忙這樣的解說:

  “上海沒有一個清靜可以談話的地方,還是旅館裏比較安靜一點,可以舒舒服服的談談。”

  八四、夜話

  在一品香的房間裏,秦楓谷像一匹就縛的羔羊一樣,靜候著他命運的擺布。他只有一點可以信任,從適才的態度看來,朱彥儒今天來拜訪他,大約不致有什麼惡意。

  “真是冒昧之至,今天約秦先生到這裏來,完全爲了小女那幅畫像的事。我想秦先生是藝術家,大約總可以原諒我這種冒昧的舉動吧?”

  這是朱彥儒的第一句話,他說完了,不待秦楓谷回答。就接著又說:

  “我久仰秦先生了。不過小女和秦先生相識,她全不曾在家裏說起過,一直到貴社這次的展覽會開幕,見了先生的大作才知道。不然,我早來拜訪了。”

  這幾句話,使得秦楓谷立時明白,朱娴失約不來,完全因了家庭發生問題。雖然什麼問題尚不知道,但是決不是對自己不信任,卻是可以決定的。因此他一面雖然擔心今天的局面不知包含些什麼,一面心裏卻又放下了一塊石頭。他回答著說:

  “我也幾次向朱小jie說過,想到府上拜訪朱先生,只是沒有適當的機會,所以未敢輕造。”

  “秦先生和小女認識很久了嗎?”

  “還不過是最近一兩個月的事。”

  “秦先生府上哪裏?”

  “舍間是廣東。”

  “一個人在上海嗎?”

  “一個人在上海。”

  “年數很久了吧?”

  “也沒有幾年。”

  “我是久仰秦先生的藝術了。尤其是小女這次的這幅畫像,真不愧是一幅一時無兩的傑作。”

  “那還得歸功于朱小jie,都是出于她之所賜。我孕蓄了幾年的希望,一直到現在才實現了。”

  “這話怎樣說?”

  朱彥儒今天的目的,本要在未說出自己的目的之前,先探聽秦楓谷和女兒認識的經過,是否和女兒所說的符合,再探聽他對于女兒的態度,然後才決定自己用什麼方法來應付。所以寒暄了半天,聽見秦楓谷說他畫像的成功,都是朱娴的功勞,知道是機會來了,便連忙這樣問了一句。

  蒙在鼓裏的秦楓谷,萬想不到朱娴是個訂過婚的人,現在已經因了那一幅畫像,發生了嚴重的糾紛。他以爲他父qin突然來看他,不過是家庭間的一點口she,甚或是由于朱娴的主使,使她父qin特地來認識他的,所以覺得將自己的態度表示得愈懇切愈好,可以更加博得她父qin的同情。

  在這樣觀察之下秦楓谷,因了朱彥儒的問,他便和盤將自己的心事,爲了畫像選擇人材的經過和苦悶,以及見了朱娴以後,她怎樣適合自己的條件等等,一一說了出來。

  他只剩了一件事不曾說出來,就是:我很愛你的女兒。但他也暗示的說:

  “我覺得朱小jie,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是現在少見的一位女xing。”

  “過獎過獎。”朱彥儒一面這樣回答,心裏卻已經將事情明白大半了。

  八五、我愛她

  有幾分明白了秦楓谷對于朱娴的態度,朱彥儒覺得自己的話更難啓齒了。秦楓谷不僅是個少年老成的青年人,而且人品才學,都臻上乘,簡直是個理想的女婿。在這樣的一個後生面前,老年無子的朱彥儒,想起自己的境遇,他簡直有點感傷起來。

  躊躇了好久,他不忍使秦楓谷過于傷心,只好這樣的問:

  “秦先生和小女認識以來,她曾談起過自己的家庭狀況嗎?”

  “不曾。朱小jie每次來了,我們總是趕著作畫,很少有機會彼此談話。”

  “秦先生不是有一次在沙利文坐過嗎?”

  秦楓谷不禁臉上一紅,心想朱娴原來將什麼話都告訴家裏了,自己要遮掩也是徒然。說不定她父qin已經什麼事都知道了,現在特地是爲對證她的話而來的。

  “確是有過的,”秦楓谷回答,“不過也沒有談什麼。朱小jie不願展覽會的目錄上印出她的名字,所以特地約我來同我解釋的。”

  “她怎樣解釋呢?”

  “她只是說不願意人家知道這是她的畫像,以免弄出些無謂的謠言,旁的沒有說什麼。好在目錄上不必要印出是誰的畫像的,而且正式的話題原是《永久的女xing》,證明被畫的人是誰,原不過是感謝的意思而已。”

  朱彥儒微笑著撚著自己的胡須,好像要說什麼。秦楓谷受著這樣的鼓勵,剛才恐惶的心理消失了,他大膽的問:

  “朱小jie在家裏不曾談起過畫像的事嗎?”

  “我已經說過,是最近才知道的。”

  “朱先生,恕我大膽的問,該不致因了這幅畫像,使朱小jie感到了什麼麻煩吧?”

  因爲急于要知道朱娴失約的原因、她父qin今天來看他的目的,秦楓谷恢複了自己的慌亂的心情,開始這樣的問了。

  聽了他的話,朱彥儒微笑著並不回答。他好像心裏經過了一陣思索,然後才慢慢的回答:

  “秦先生,我想冒昧的問你一句話,你和朱娴認識以來,覺得她這個人怎樣?”

  秦楓谷的心裏跳了起來,幾天苦悶的心情現在似乎獲得了意外的發展,他不覺精神一振,趕快的回答:

  “我覺得朱小jie無論在學識人品方面,都是少見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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