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蕭十一郎第19章 奇 計上一小節]有驚動沈璧君——他不願沈璧君醒來時發現他睡在旁邊,他不願做任何使她覺得難堪的事。
地上鋪著厚而軟的波斯氈。
蕭十一郎赤著足,穿過屋子。
這段路他本來一眨眼就可走過的,現在卻走了很多時候,每走一步,他全身的骨路都似乎要散開。
但他的傷勢無疑已好了很多,否則他根本連一步都走不動。
他傷勢怎麼會忽然好了這麼多?
是因爲睡了一覺?還是因爲有人替他治過傷?
這裏的主人是誰?
爲什麼要救他?
問題還有很多,但他並不急著去想。
因爲他知道急也沒有用。
對面有扇門,雕花的門,鑲著黃金環。
門是虛掩著的。
推開了這扇門,蕭十一郎就走人了比夢還離奇的奇境!
他這一生從未經曆過,也永遠想象不到的奇境!
這間屋子比方才那間還大,屋裏卻只有一張桌子。
一張桌子幾乎就已占據了整個屋子。
桌子上也擺著一棟屋子,是棟玩偶房屋。
就連孩子們的夢境中,也不會有如此精美的玩偶房屋。
整棟房屋都是用真實的木材磚瓦建築的,瓦是琉璃瓦,和皇宮所用的完全一樣,只不過至少小了十幾倍。
房屋四周,是個很大的花園。
園中有松竹、花草、小橋、流、假山、亭閣——花木間甚至還有黃犬白兔仙鶴馴鹿。
樹是綠的,花是香的,只不過都比實的小了十倍。
那些馴鹿,白兔雖是木石所塑,但也雕得栩栩如生,仿佛只要一招手,它們就會跑到你面前。
蕭十一郎最欣賞的就是九曲橋後的那座八角亭,朱欄綠瓦,石桌上還擺了局殘棋,下棋的兩個高冠老人似已倦了。
一個朱老人正在流
勞垂釣,半歪著頭,半皺著眉,似乎還在思索那局殘棋似的。
另一個緣袍老者就在他身旁浣足,手裏還拿著剛下來的雙梁福字履,正斜著眼,瞟著那朱
老人作得意的微笑。
這一局棋,顯然他已有勝算在握。
兩個都是形態逼真,須眉宛然,身上穿的服,也是用極華貴的綢緞剪裁成的,而且剪裁得極合身。
這一切,已足夠令人看得眼花缭亂,目眩神迷。
但比起那棟屋子,這些又全不算什麼了。
屋子前後一共有二十七間。
有正廳、偏廳、花廳、臥房、客房、倉房,甚至還有廚房。
從窗戶裏瞧進去,每間房子裏的陳設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每間屋裏,每樣東西,看來竟似全都是真的。
廳房裏擺著紫檀木的雕花椅,椅上鋪著織錦緞的墊子。
牆上接著字畫,中堂是一幅山,煙雨朦朦,情致潇灑,仔細—看,那比蠅足還小的落款,竟是吳道子的手筆。
蕭十一郎最愛的,還是那副對聯。
“常末飲酒而醉,以不讀書爲通。”
這是何等意境?何等灑!
廳中有兩人枯坐,像是正在等主人接見。
兩個輕小髻,正捧著茶掀窗而入。
就連那兩只比鈕扣還小的茶盞,都是真瓷的。
丫環們臉上帶著巧笑,仿佛對這兩個客人並不太看重,因爲她們知道她們的主人對這客人也很輕慢。
主人還在後面臥室中擁被高臥。
旁邊已有四個丫環在等著服侍他起身了,一人手裏捧著形式奇古的高冠,一人手裏捧著套織金的黃袍,一人手裏打著扇。
還有一人正蹲在地上,刷著靴子。
主人的年紀並不大,白面無須,容貌仿佛極英俊。
後有個身穿紗
的美女,正在小解,秀眉微颦,弱不勝
,仿佛昨夜方經雨露,甜蜜中還帶著三分羞煞人的疼痛。
廚房裏正在忙碌著,顯然正在准備主人的早膳。
蕭十一郎歎了口氣,喃喃道:“這人的福氣倒真不錯。”
每間屋子裏都有人,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有的在撫琴,有的在抄經有的在繡花有的在梳妝也有的還慵未起,二十七間屋子,只有一間是空的。
這屋子就在角落上,外面有濃蔭覆蓋的回廊,裏面四壁全是書,案上還燃著一爐龍涎香。
香爐旁文房四寶俱全,還有幅未完成的圖畫,畫的是挑燈看劍圖,筆致蕭蕭,雖還未完成,氣勢已自不凡。
看來此間的主人還是個文武雙全的高士。
蕭十一郎已不是孩子了,但面對著這樣的玩偶房屋,還是忍不住瞧得癡了,幾乎恨不得將身子縮小,也到裏面去玩玩,聽到後面的呻吟聲,他才知道沈璧君不知何時也已起來了。
沈璧君臉蒼白,連一絲血
都沒有。
但她的眼睛裏,卻也正閃動著孩子般的喜悅。
她倚在門口瞧著這棟玩偶屋宇,也不覺瞧得癡了。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歎了口氣,道:“好美的屋子,若能在裏面住幾天,一定很好玩。”
蕭十一郎笑道:“只可惜誰也沒有那麼大的神通,能將我們縮小。”
沈璧君轉過頭,凝注著蕭十一郎,過了很久,才嫣然一笑,道:“我們都沒有死。”
蕭十一郎慢懼地點了點頭凝注著她道:“我們都沒有死。”
這雖然只不道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在他們口中說出來,卻不知包含了多少歡悅、多少感激。
人的慾望,本來是最難滿足的。
但他們仿佛只要能活著,就已別無奢望。
又過了很久很久,沈璧君才垂下頭,道:“是你帶我到這裏來的?”
蕭十一郎道:“我醒來時,已經在這裏了。”
沈璧君道:“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蕭十一郎道:“我也不知道。”
沈璧君又轉過頭去瞧那玩屋,道:“我想,這裏的主人必定也是位奇人,而且一定很有趣。”
蕭十一郎笑了笑,道:“若非奇人,也做不出這樣的奇事。”
沈璧君道:“但他既然救了我們,爲什麼又不出來與我們相見呢?”
蕭十一郎還未回答,只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門外響起。
一人笑著道:“正因我家主人生怕驚擾了賢伉俪的清夢。”
“賢伉俪”這三個字聽在沈璧君耳裏,她連耳根都紅了。
別人居然將他們當做了夫妻。
她心裏只覺亂糟糟的,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滋味,想去瞧瞧蕭十一郎的表情,又沒有這勇氣。
她垂著頭,並沒有看到說話的人進來,只嗅到一陣淡淡的香氣。
蘭花般的香氣。
進來的這人,清雅正如蘭花。
她穿著純白的絲袍,蛾眉淡掃,不施脂粉,漆黑的頭發隨隨便便挽了個髻,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塊金珠翠玉。
她的嘴很大,不笑的時候,顯得很堅強,甚至有些冷酷,但一笑起來,露出了那白玉般的牙齒,看來就變得那麼柔美妖媚。
她的顴骨很高,卻使她的臉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魅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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