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世延爲四川平章政事,雖經逮問,究竟燕蜀遼遠,往返需時,未能刻日到京。京中帝位已虛,太子應承大統,自然擇日登陛,遂于三月十一日即帝位于大明殿。循例大赦,當即頒诏道:
洪維太祖皇帝,膺期撫運,肇開帝業;世祖皇帝,神機睿略,統一四海,以聖繼聖;迨我先皇帝至仁厚德,涵濡群生,君臨萬,十年于茲。以社稷之遠圖,定天下之大本,協謀宗
,授予冊寶。方春宮之與政,遽昭考之賓天,諸王貴戚,元勳碩輔,鹹謂朕宜
先帝付托之重,皇太後擁護之慈,既深系于人心,讵可虛于神器?合詞勸進,誠意交孚,乃于三月十一日即皇帝位于大明殿,可大赦天下,鹹與維新!此诏。
即位後,追號先帝爲仁宗皇帝,尊皇太後弘吉剌氏爲太皇太後,皇後鴻吉哩氏爲皇太後。先是皇太後擬專政,以和世少有英氣,恐不易製,不若太子碩德八剌,較爲謙和,因此亦勸仁宗舍侄立子。仁宗既受權
的慫恿,複承母後的勸告,所以決定主意,立碩德八剌爲太子。
至仁宗殂後,太子居喪,所有政務,太後擬專任鐵木疊兒,獨斷獨行,偏太子嘗出來幹涉,免不得有些介意,到了即位的日子,太後也算來賀。太子見了太後,詞少嚴。太後回至興聖宮,暗自悔恨道:“我不該命立此兒!”死多活少,亦可少休。嗣是太後變喜成憂,漸漸的釀成疾病了。惟太皇太後冊文,元代未有此舉,乃由詞臣珥筆,敬謹撰成。其文雲:
王政之先,無以加孝,人倫之本,莫大尊,肆予臨禦之初,首舉推崇之典。恭維太皇太後陛下,仁施溥博,明燭幽微,爰自居淵潛之宮,已有母天下之望。方武宗之北狩,適成廟之賓天,旋克振于乾綱,諒再安于宗祐,雖有在躬之曆數,實司創業之艱難,儀式表于慈闱,動協謀于先帝,莫究補天之妙,尤如扶日之升。位履至尊,兩翼成于聖子;嗣登大寶,複擁佑于藐躬,矧德邁塗山,功高文母,是宜加于四字,或益衍于徽稱。謹奉玉冊玉寶,加上尊號,曰:儀天興聖慈仁昭懿壽元全德泰甯福慶徽文崇佑太皇太後。于戲!茲雖涉于虛名,庶庸申于善頌。九州四海,養未足于孝心;萬歲千秋,願永膺于壽祉。錄太皇太後冊文,所以愧之也。
又有皇太後冊文一篇,亦寫得玉潤珠圓。其文雲:
坤承乾德,所以著兩儀之稱;母統父尊,所以崇一之號。故因
而立愛,宜考禮以正名。恭惟聖母溫慈惠和淑哲端懿,上以奉宗祧之重,下以敘倫紀之常,恢王化于二南,嗣徽音于三母,輔佐先考,憂勤警戒之慮深,擁佑眇躬,撫育提攜之恩至。迨于今日,紹我不基,規模一出于慈闱,付托益彰于祖訓。致天下之養以爲樂,未足盡于孝心;極域中之大以爲尊,庶可尊其懿美。式遵貴貴之義,用罄
之情,謹遣某官某奉冊上尊號曰皇太後。伏維周宗綿綿,長信穆穆,備洛書之錫福,粲坤極之儀天,啓佑後人,永錫胤祚!元代之立皇太後,莫如仁宗後之正,且亦獲令終,故亦舉冊文並錄之。
太皇太後及皇太後,遞受諸王百官朝賀,說不盡的繁文缛節,小子也不必細敘。
單說太子碩德八剌既已嗣位,因身後廟號英宗,小子此後遂沿稱英宗二字。英宗大赦後,複封賞群臣,特進鐵木疊兒爲上柱太師,並诏中外毋沮議鐵木疊兒敕令。鐵木疊兒愈加橫行,降李孟爲集賢侍講學士,召他就職。在鐵木疊兒的意思,逆料李孟必不肯來,就好說他違旨不臣,心懷怨望,大大的加一罪名。不料李孟聞命,欣然就道。途次遇著翰林學士劉赓,正來慰問,遂與偕行至京,立赴集賢院中。
宣徽使以聞,並奏請李孟到任,例應賜酒。英宗愕然道:“李道複乃肯俯就集賢麼?”適鐵木疊兒子巴爾濟蘇在側,便與語道:“你等說他不肯奉命,今果何如?”巴爾濟蘇俯首無言。英宗複召見李孟,慰勞有加,由是讒不得行。李孟嘗語人道:“老臣待罪中書,無補事,聖恩高厚,不奪俸祿,今已老了,慾圖報稱,恐亦無及了!”英宗聞言,格外稱善。未幾卒于官,禦史累章辨誣,有旨複職,尋複追贈太保,進封魏
公,谥文忠。史稱皇慶延祐時,每一亂命,人必謂由鐵木疊兒所爲,得一善政,必歸李孟,所以中外知名。可奈母後擅權,佥人用事,以致懷忠未遂,赍志以終,這也真是可惜呢!究竟流芳百世,不同遺臭萬年,人亦何苦爲鐵木疊兒,不爲李道複耶。
是年五月,英宗幸上都,鐵木疊兒隨駕同去。他想中害留守賀巴延,使人往報,故意遲延一日。巴延計算道裏,須五日方到,不料第四日午後,車駕已抵上都,累得巴延手忙腳亂,不及冠,先迎诏使,隨後方穿了朝服,出迎英宗。俟英宗入居行宮,鐵木疊兒即劾奏巴延便服迎诏,坐大不敬罪,請即嚴懲。英宗不慾究治,偏鐵木疊兒抗聲道:“如此逆臣,還好姑息麼?此時不嚴行究辦,將來臣工玩法,如何
治?”說得英宗不能不從。遂將賀巴延褫職,下五府雜治。鐵木疊兒密囑府吏,令將巴延置死,可憐秉正不阿的賀留守,爲了張弼一案,觸怒權
,竟被他傾陷,冤冤枉枉的慘斃獄中。府吏報稱巴延病死,由鐵木疊兒作證,就使英宗知他舞弊,也只好模糊過去。
嗣鐵木疊兒聞知趙世延已械系至都,飛饬刑部從嚴審訊。刑部又暗囑世延從弟,教他堅執前言,不得稍縱,于是世延從弟胥益兒哈呼,與世延對簿,全不管弟兄情誼,一味瞎造,咬定世延罪狀。貨利之壞人心術,至于如此!世延先與爭辯,嗣見刑部左袒從弟,轉忿爲笑道:“我的弟兄,從前還是安分,不敢如此撒謊,今日驟然昧良,必是有人導壞。我想你等官吏,也須存點公道,明察曲直,不要專附權,構陷善類。須知天道昭彰,報應不爽,一時得勢,能保得住將來麼?”刑部猶大聲呵叱,世延道:“何必如此!鐵太師仇我一人,只教我死便休,必導人爲非,嗾吏作
,計亦太拙呢!”胥益兒哈呼聞著兄言,倒也自知理屈,寂然無語,偏刑部鍛煉成獄,奏請置諸極典。會英宗已返燕都,覽刑部奏牍,批谕世延犯法,已在赦前,現經大赦,毋庸再議等語。
看官!你想這鐵木疊兒,用盡心思,想害世延,如何就肯幹休?當下入奏英宗,以世延罪符十惡,不應輕赦。英宗不從,鐵木疊兒複命刑部屬吏,威嚇世延,逼令自裁。世延道:“我若負罪,應該明正典刑,借申法,何必要我自盡!”刑部亦弄得沒法,尋思暗殺世延,偏英宗下诏刑部,饬他慎重羁囚,不得私自用刑,想亦由巴延斃獄之故。世延乃得安住獄中。鐵木疊兒複令侍臣伺間奏請,會英宗出獵北涼亭,臺官或上書谏阻……
元史演義第33回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