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帖木真聞帳外有變,料是歹人到來,忙令母兄弟等,暫行趨避。倉猝不及備裝,大家牽了馬匹,跨鞍便逃。诃額侖也抱了女兒,上馬急行。帖木真又命妻室孛兒帖,與進報的老婦同乘一車,擬奔上不兒罕山。誰知一出帳外,那邊來的敵人,已似蜂攢蟻擁,辨不出有若幹名。帖木真甚是驚慌,只護著老母弱
,疾走登山,那妻室孛兒帖的車子,竟相離得很遠了。仿佛似劉先主之走長坂坡。孛兒帖正在張皇,已被敵人追到,喝聲道:“車中有甚麼人?”那老婦戰兢兢的答道:“車內除我一人外,只有羊毛。”一敵人道:“羊毛也罷。”又有一人道:“兄弟們何不下馬一看!”那人遂下了騎,把車門拉開,見裏面坐著一個年輕婦人,已抖做一團,不由得笑著道:“好一團柔軟的羊毛!”說未畢,已將孛兒帖拖出,駝在背上,揚長去了。帖木真的祖父,專擄人妻,不料他子孫的妻室,亦遭人擄。
那時帖木真尚未知妻室被擄,只挈了母兄弟,藏在深林裏面,只聽山前山後,呼喊得聲接連不斷。等到天
將昏,方敢探頭出望,才一了著,見敵人正在刺斜裏趨過。還幸他已背著,不爲所見,但聞得喧嚷聲道:“奪我诃額侖的仇恨,至今未忘!可恨帖木真那厮,竄伏山中,無從搜獲,現在只拿住他的妻,也算泄我的一半忿恨!”說訖,下山去了。只可憐這帖木真,如鳥失侶,似獸失群,還要藏頭匿腦,一聲兒不敢反
。
是晚在叢林中歇了一宿。次日,方令別勒古臺,在山前後探察。返報敵人已去,帖木真尚不敢出來。正是驚弓之鳥。接連住了三日,探得敵人果已去遠,方才與母兄弟整辔下山。到了山麓,捶著
哭告山神道:“我家神靈庇護,得延
命,久後當時常祭祀,報你山神大德!就是我的子子孫孫,也應一般祭祀。”說著,已屈膝跪拜,拜了九次,跪了九次,又將馬
子灑奠了。
看官,你道這敵人究是何人?聽他的語意,便可曉得是蔑裏吉部人。帖木真的母诃額侖,本是蔑裏吉人客赤列都妻,由也速該搶劫得來,此次特糾衆報複,擄了孛兒帖去訖。
帖木真窮極無奈,只有去求克烈部長,救他妻室。當下與合撤兒、別勒古臺兩弟,倍道至克烈部,見了部長裏,便哭拜道:“我的妻被蔑裏吉人擄去了!”
裏道:“有這等事麼?我助你去滅那仇人,奪還你妻。你可奉了我命,去通知劄木合兄弟,他在喀爾喀河上流,你去教他發兵二萬,做你左臂;我這裏也起二萬軍馬,做你右臂,不怕蔑裏吉不滅,你妻不還!”
帖木真叩謝而出。即語合撤兒道:“劄木合也是我族的尊長,幼小時與我作伴過的;且他與汪罕鄰好,此去乞救,想必肯來助我。”合撤兒道:“我願去走一遭,哥哥不必去!”言畢,挺身慾走。好弟兄。帖木真又語別勒古臺道:“看來這番動衆,不滅蔑裏吉不休,我的好伴當博爾術,你可替我邀來,做個幫手!”別勒古臺應命,臨行時,帖木真示他路徑,當即去訖。
帖木真走回家內候著。不兩日,別勒古臺已與博爾術同來,帖木真正在接著;見合撤兒亦到,便向帖木真道:“劄木合已允起兵,約汪罕兵及我等弟兄,在不兒罕山相會。”帖木真道:“照這般說,須要去通報汪罕。”合撤兒道:“我已去過了。汪罕大兵,也即日就道哩。”帖木真大喜道:“這麼快!我有這般好弟兄,總算是天賜我的!倘得你嫂子重還,我夫婦當向你磕頭。”兄弟同心,不患不興。合撤兒道:“哪有兄嫂拜弟叔的道理!這且休談,我等快帶了糧械,去會兩部的大軍。”
于是帖木真、合撤兒、別勒古臺三人,整鞭前往,令博爾術爲伴。到了不兒罕山下停了一宿。但見風飄飄的旗影,密層層的軍隊,自北而來,忙上前歡迎,乃是劄木合兄弟,率著大軍,兼程而至。兩下相見,很是歡洽,只汪罕兵馬,尚未見到。過了一日,仍是杳然。又過一日,還是杳然。帖木真非常焦急,直至第三日午間,方有別部兵到來。劄木合恐是敵軍,饬軍士整槊立著。那邊過來的軍士,也舉著軍械,步步相逼,及相距咫尺,才都認得是約會的兵士。劄木合見了汪罕,便嚷道:“我與你約定日期,風雨無阻,你爲何誤限三日?”裏道:“我稍有事情,因此逾限!”劄木合道:“這個不依,咱們說過的話兒,如宣誓一般,你誤期應即加罰!”
裏有些不悅起來。糾集時已伏參商之意,隱爲下文伏線。還是帖木真從旁調停,才歸和好,于是逐隊進發。
劄木合道:“蔑裏吉部共有三族,分居各地;住在布拉克地方的頭目,叫作黑
阿;住在斡兒寒河的頭目,叫作歹亦兒兀孫;住在合刺只曠野的地方,叫作合阿臺答兒馬剌。我聞得
黑
阿,就是客赤列都的阿哥,他爲弟婦報怨,所以與帖木真爲難。查布拉克卡倫蒙古屯戌之所曰卡倫。就在這不兒罕山背後,我等不如越山過去,潛兵夜襲,乘他不備,擄他淨盡,豈不是好計麼!”帖木真欣然答道:“果然好計。我弟兄願充頭哨!”實是尋妻
急。劄木合道:“很好!”帖木真弟兄,遂與博爾術控馬登山,大衆跟著。
不一日,盡到山後,削木爲筏,渡過勤勒豁河,便至布拉克卡倫,乘夜突入,將帳內所有的大小男婦,盡行拿住。天明檢視俘虜,並沒有黑
阿,連帖木真的妻室孛兒帖,也不見下落。帖木真把俘虜喚來,挨次訊明,問到一個老婦,乃是
黑
阿的正妻,她答道:“夜間有打魚捕獸的人前來報知,說你等大軍,已渡河過來,那時
黑
阿忙至斡兒寒河,去看歹亦兒兀孫去了。我等逃避不及,所以被擄。”可見劄木合的計尚未盡善。帖木真道:“我的妻子孛兒帖,你見過麼?”老婦道:“孛兒帖便是你妻麼?日前劫到此
,本爲報客赤列都的宿仇。因客赤列都前已亡過,所以擬給他阿弟赤勒格兒爲妻。”帖木真驚問道:“已成婚麼?”我亦要問。老婦半晌道:“尚未。”以含糊出之,耐人意味。帖木真複道:“現在到哪裏去了?”老婦道:
“想與百姓們同走去了。”
帖木真匆匆上馬,自尋孛兒帖。這邊兩部大軍,先到斡兒寒河,去拿歹亦兒兀孫,誰知已與黑
阿作伴逃走,只遺下子女牲畜,被兩軍搶得精光。轉入合剌只地方,那合阿臺答兒馬剌才聞著消息,思挈家屬遁逃,不意被兩軍截住,恁他如何勇悍,也只好束手成擒。家族們更不必說,好似牽羊一般,一古腦兒由他牽出。兩軍歡躍回營,獨帖木真未到。
且說帖木真上馬加鞭,疾趨數裏,沿途遇著難民逃奔,便留心探望。眼中只有那蓬頭跣足的婦女,並沒有滴滴的妻室,他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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