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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第10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清史演義第10回上一小節],一面令多爾衮、多铎,伏在寨外,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接應兩邊,所以明軍不能得手,反被清兵前後攻擊,受了損失。迤逦寫來,至此方一歸宿。太宗又料明軍經此一挫,勢必退走,當令得勝諸將,于次夜抄出杏山、塔山,分路埋伏,並一一授以密計;自己卻qin督大軍,嚴陣以待。一朝易過,漸漸天昏,約值初更時候,探報明營已動,太宗即率軍馳向明營,明洪承疇、邱民仰,率領曹變蛟、王廷臣兩總兵,當即迎戰。那時唐通、白廣恩、馬科、楊guo柱、王樸、吳三桂六總兵,因營中饷絕,奉命退回甯遠。六總兵更番斷後,陸續退去,將到杏山,忽山側沖出一彪清軍,截住去路。明軍因前次劫營,受了苦惱,至此複見清兵在前,都嚇得毛發直豎,勉強上前沖突,方交戰間,這膽小如鼷的王樸,已率部隊扒過山頭,逃入杏山城去了。剩下五個總兵,與清兵相持,但見清兵刀削劍剁,勇悍異常,不由的心驚膽戰,爭先逃走,當即旗靡轍亂,無複行列。蓦聽山腰裏鼓聲如雷,馳出一支人馬,高扯明軍旗號,五總兵各自驚異,還疑是甯遠救兵,前來接應,誰知到了面前,這支人馬,不殺清兵,專殺明軍,前授密計,至北始覺。弄得五總兵茫無頭緒,叫苦不住。霎時間七零八落,眼見得不能馳回甯遠,只得同王樸一般思想,奔入杏山城內。清兵見他們奔入杏山城,也不追趕,只將明兵所棄的甲胄炮械,搬運一空,向別chu去了。不回清營,暗伏下文。

  且說洪承疇邱民仰等,向清兵混戰許久,清兵有增無減,明軍有減無增,方思向西退走,誰知清兵厚集西面,無從殺出;營盤又站立不住,沒奈何退入松山城,鼈入甕中了。清兵將松山城圍住。過了一日,從杏山回來的清兵,都到禦營報功,說是杏山兵慾奔甯遠,被我軍殺得四散,由杏山到塔山,積屍無數,逼入海裏的,也不可勝計。吳三桂、王樸等人,只帶了幾個殘兵,落荒逃去。此chu恰從虛寫,免與上文重複。太宗大喜,命範文程一一記功,隨道:“此番洪承疇已中我計,恐cha翅也難飛去,現請先生寫一招降書,令他來降。”文程道:“招降洪承疇,恐還沒有這般容易,現只有多寫數書,分致他部下各將,先擾惑他的軍心,方可下手。”太宗稱善,即連寫招降書,逐日射進城去。城中只是堅守,毫不回答。太宗令軍士猛攻,也未見效。這日,李永芳上帳獻計道:“城內有副將夏承德,與臣向系故交,不如臣去一書,餌他高官厚祿,令他獻城。”太宗道:“既有此人,速即修書爲是。”永芳寫就書信,呈上太宗。太宗慾召人射入城中,永芳道:“這且不便,須要秘密行事方好。”太宗道:“這是又費周折了。”範文程在旁道:“這也不難。”太宗問他何計?文程道:“臣料松山現已食盡,應想突圍出走,只因我軍四面圍住,無隙可鑽,所以閉城固守,現請暫開一面,令他出來突圍,我即伏兵堵截,不許放出,他定然走回城中,趁此開城的機會,令幹員假扮漢裝,混入城內,便可致書夏承德,暗中行事。”太宗道:“好好!依計而行。”立命豪格授計城西將士,令他遵辦。

  是夜,松山城西面圍兵,撤去一角,果然曹變蛟開城出走,被伏兵截住,仍然回城。當時投書的幹員,乘隙混入。次夜幹員回營,報稱與夏承德之子,缒城同來,當于明日夜間獻城。太宗喜甚,命將承德子留住營內,專待明日破城。是時松山城內,糧食已盡,洪承疇等束手無策,只待一死,何不便死?是日上城巡閱一周,因清兵圍攻略懈,到了傍晚,下城晚餐,到了黃昏時候,忽報清兵已經登城,承疇急命曹變蛟、王廷臣,率兵抵截。自己方思上馬督戰,蓦見軍士來報道:“王總兵陣亡。”承疇大驚。少頃,邱民仰又踉跄趨入,說是:“曹變蛟亦已戰死,公宜自行設法,邱某一死報君便了。”道言未絕,拔出佩刀自刎。可敬。承疇此時,亦拔劍向項,轉思我死亦須保全屍首,不如投缳爲是,要死就死,全屍何用?就解下腰帶,挂在梁上。不防背後來了一人,將他一把抱住,旁邊又轉出數人,把承疇捆縛而去。這抱住承疇的人,便是夏承德,捆縛承疇的人,便是李永芳等。承疇知己身被擒,閉目無語,被夏承德等牽到清太宗前。太宗忙令範文程代爲解縛,並勸令歸降。承疇道:“不降!不降!”範文程即接口道:“洪先生既到此地,徒死無益,不如歸順清朝,圖後半生的事業。”承疇道:“我知有死,不知有降。”此時恰是滿懷忠義。旁邊惱了多铎、豪格等,齊說道:“他既要死,賞他一刀就是,何必同他絮聒。”文程以目示意,多铎、豪格等全然不睬,想拔刀來殺承疇。太宗喝令出帳。即將承疇交與範文程,令他慢慢勸降。原來承疇頗有威望,素爲孔、耿諸人所推重,禀明太宗,此次太宗費盡心機,方將承疇擒住,必慾降他以資臂助,所以把他交付文程。文程引承疇到自己營中,把什麼時務不時務,俊傑不俊傑,足足的談了半夜。偏這洪老先生垂著頭,屏著息,象死人一般,隨你口吐蓮花,他終不發一語。次日,仍自閉目危坐,飯也不吃,茶也不喝。範文程又變了一套言語,與他談論許久,他總是一個沒有回答,文程也不覺懊惱起來。惟禦營內接連報捷,錦州下了,祖大壽投降了,數年倔強,又出此著。如何對得住何可綱?杏山塔山但已攻克了。太宗命拔營回guo,範文程帶了洪承疇,同到guo都,又勸了承疇一回,只是不理,回報太宗,太宗也無可如何。但因得勝回來,文武百官,上朝稱賀,原是照例的規矩,宮裏各妃嫔,亦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太宗,一齊的賀喜請安。太宗最愛的,是永福宮莊妃,生得輕盈娥媚,聰明伶俐,她本是科爾沁部貝勒寨桑的女兒,姓博爾濟吉特氏,大書特書。自獻與清太宗後,列爲西宮,生下一子,就是入關定鼎的世祖章皇帝福臨。是夕,太宗便宿在永福宮。次日辰刻,太宗出宮視事,問範文程道:“洪承疇如何?”文程答道:“此老固執太甚,看來是無可曉谕了。”太宗道:“且慢慢再商。”忽報明朝遣職方司郎中馬紹愉等,持書乞和,現在都城二十裏外。太宗道:“明朝既來乞和,理應迎接。”便命李永芳、孔有德、祖大壽三人出城,迎接明使。李永芳等去訖,太宗亦退入便殿。才過午牌,有永福宮太監入見,跪報洪承疇已被娘娘說下了。太宗驚喜道:

  “果有此事麼?”連我也自驚異。

  原來洪承疇人本剛正,只是有一樁好se的奇癖。這日正幽在別室,他是立意待死,毫無他念,到了巳牌,紅日滿窗,幾明室淨,正是看花時節。聽門外叮噹一聲,開去了鎖,半扉漸辟,進來了一個青年美婦,袅袅婷婷的走近前來,頓覺一種異香,撲入鼻中。承疇不由的擡頭一望,但見這美婦真是絕se,髻雲高擁,鬟鳳低垂,面如出shui芙蕖,腰似迎風楊柳,更有一雙纖纖玉手,豐若有余,柔若無骨,手中捧著一把玉壺,映著柔荑,格外潔白。妖耶仙耶。承疇暗訝不已,正在胡思亂想,那美婦櫻口半開,瓠犀微啓,輕輕的呼出將軍二字。承疇慾答不可,不答又不忍,也輕輕的應了一聲。這一聲相應,引出那美婦問長道短,先把那承疇被擄的情形,問了一遍。承疇約略相告。隨後美婦又問起承疇家眷,知承疇上有老母,下有妻妾子女,她卻佯作淒惶的情狀,一雙俏眼,含淚兩眶,虧她裝得象。頓令承疇思家心動,不由的酸楚起來。那美婦又設詞勸慰,隨即提起玉壺,令承疇喝飲。承疇此時,已覺口渴,又被她美se所迷,便張開嘴喝了數口,把味一辨,乃是參湯。美婦知已入彀,索xing與他暢說道:“我是清朝皇帝的妃子,特憐將軍而來。將軍今日死,于guo無益,于家有害。”承疇道:“除死以外,尚有何法?難道真個降清不成?”其心已動。美婦道:“實告將軍,我家皇帝,並不是要明室江山,所以屢次投書,與明議和,怎奈明帝耽信邪言,屢與此地反對,因此常要打仗。今請將軍暫時降順,爲我家皇帝主持和議,兩下息爭,一面請將軍作一密書,報知明帝,說是身在滿洲,心在本guo。現在明朝內亂相尋,聞知將軍爲guo調停,斷不至與將軍家屬爲難。那時家也保了,guo也報了,將來兩guo議和,將軍在此固可,回guo亦可,豈不是兩全之計麼?”娓娓動人,真好口才。這一席話,說得承疇心悅誠服,不由的歎息道:“語非不是,但不知汝家皇帝,肯容我這般舉動否?”五ti投地了。美婦道:“這事包管在我身上。”言至此,複提起玉壺,與承疇喝了數口,令承疇說一允字,遂嫣然一笑,分花拂柳的出去。看官!你道這美婦是何人?便是那太宗最寵愛的莊妃。因聞承疇不肯投降,她竟在太宗前,作一自薦的毛生,不料她竟勸降承疇,立了一個大大的功勞。只小子恰有一詩諷洪承疇道:

  浩氣千秋別有真,殺身才算是成仁。

  如何甘爲娥眉劫,史傳留遺號貳臣?

  從此清太宗益寵愛莊妃,竟立她所生子福臨爲太子,以後遂添出清史上一段佳話。諸君試看下回,便自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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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鎬率二十余萬人山塞,洪承疇率十三萬人赴援,兵不可謂不衆,乃一遇清軍,統遭敗衄。清軍雖強,豈真無敵?咎在將帥之非材。且鎬止喪師,洪且降清,洪之罪益浮于鎬矣,讀《貳臣傳》,可知洪承疇之事迹,讀此書,更見洪承疇之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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