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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第69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清史演義第69回上一小節]使噶羅,倒還和顔悅se,口中說是情願修和,獨巴夏禮攘袂起道:“今日的事情,須面見中guo皇帝,方可定約。”載垣、桂良兩人,面面相觑,不能回答。巴夏禮又道:“我等遠居歐洲,久慾觀光上guo,現擬每guo各帶千人入京觐見。但兩guo禮節不同,此番請用軍禮罷了。”shechun槍,巴夏禮真英guo能臣。載垣沈吟半晌,想出了“請旨定奪”四字,回答巴夏禮。巴夏禮露出不悅情狀,宴畢,傲然徑出。法使噶羅,總算還歡然道別。適值僧王帶兵進來,探聽和議消息,載垣與他談起巴複禮情形,僧王躍起道:“待我去拿住了他再說。”當即跳上馬鞍,一鞭徑去。活寫鹵莽。桂良恐幹和議,忙上馬隨了出來,行未數裏,遙見僧王已將英法二使截住,急加鞭趕到。僧王正把巴夏禮捆縛停當,並要去縛法使噶羅。桂良連忙遙手,向僧王道:“法使恭順,不可縛他。”僧王道:“桂中堂替他懇情,就饒他去罷!”噶羅才得tuo身,由桂良送了一程,道歉告別。

  英使額爾金,聞參贊被擒,不由的憤怒起來,便率洋兵長驅而北。警報遞入圓明園,雪片相似,端華、肅順一班大臣,驚惶萬狀,唯慫恿鹹豐帝北狩。于是鹹豐帝命端華入宮,密挈後妃等出幸。此時康慈王太後,早已去世,補筆不漏。只由皇後鈕祜祿氏,皇貴妃那拉氏以下,統隨端華至圓明園,約有一百多人,皇長子載淳亦在其內。鹹豐帝又令四春娘娘,也收拾完備,于鹹豐十年八月八日,啓銮北狩,後妃以下,皆隨駕同行。端華、肅順及軍機大臣穆廕、匡源、杜翰等,一律扈跸。途次始傳旨到京,命恭qin王弈爲全權大臣,留守京師,僧格林沁、瑞麟、勝保各軍,仍駐城外防剿。

  此時京內居民,聞皇帝出走,紛紛遷避。禁旅多奉調扈駕,剩下幾個老弱殘兵,也漸漸逃散。連僧、瑞等麾下兵弁,亦都解ti。偏這英法兵不肯罷手,揚旗鳴炮,直逼京城。恭王忙召在京王大臣商議,王大臣主見不一,惟大學士周祖培,尚書陳孚恩等,仍擬主撫。恭王沒法,也只有講和的計策。忽由桂良遞入英照會,索交巴夏禮,恭王再與王大臣會商,許久不決。恭王道:“巴夏禮于前日解到,我曾謂僧、怡二王,未免鹵莽,現在不放不可,慾放又不能,恰是爲難得很。”恒祺此時在京,便禀恭王道:“巴夏禮不放,撫議斷無成日。且兩guo相爭,不斬來使,本是我guo古禮,現在不如放他回去,借他的口,去報英使額爾金,速來換約。”恭王道:“照你說來,也是有理,就著你去辦罷。”到此地步,實是爲難,無怪恭王多疑少決。恒祺去了半日,回報巴夏禮已放出城外,叫他去問撫議了。恭王稍稍放心。又閱半日,突聞外面人聲馬嘶,鬧成一片,接連是隆隆的炮聲,拍拍的槍聲,不絕于耳。正慾派人出探,忽一內監踉跄奔入,報道:“不好了!洋兵攻入內城了。”恭王道:“僧王、瑞相、勝副都統等,到哪裏去了?”內監道:“這也不知底細。但聞城外各軍,見了洋兵,統已逃去,剩得僧王爺、瑞中堂、勝大人三個,赤手空拳,無可迎敵,只得由洋人入城了。”恭王大驚失se,忽見恒祺又趨入道:“洋人縱火燒圓明園。”恭王頓足道:“怎麼好?”恒祺道:“現在只好向洋人說情,叫他不要縱火。”恭王道:“勞你前去一說便是。”恒祺不敢違慢,跨著馬馳到圓明園,園外統是洋兵守住,恒祺會說幾句英語,說是前來請和,洋兵始放他進去。一入園門,見祝融氏正在肆威,蘭宮桂殿,鳳閣龍樓,已被毀去數座。恒祺向沒火chu走入,劈面正碰著巴夏禮同一個洋裝的中guo人,巴夏禮佯作不見,還與那人指手畫腳,導引放火。刁惡。恒祺忍著一gu氣,先與那洋裝的中guo人,搭讪起來,問他姓名籍貫。他卻大聲道:“誰人不曉得我龔孝拱,還勞你來細問!”看官!你道龔孝拱是何人?他是晚清文人龔定庵長子,他的學問,不亞乃父,旅居上海多年,各guo語言文字,統知一二,只xing情怪僻得很,不屑與人談話,巧遇了英人威妥瑪,在上海開招賢館,延爲秘書,月致千金。孝拱得了脩脯,便去孝敬歌妓,父母妻子,一概不管,只納了一個妓女爲妾,頗稱眷愛,時人叫他龔半倫,他亦以半倫自號。半倫的意義,說他生平不知五倫,只寵愛一個小老婆,算作半倫。此人可殺。這次英人北犯,他恰跟了入京,燒圓明園,實是他唆使。巴夏禮是外人,恃強逞威,尚不足怪,半倫何物,乃敢出此?恒祺見不是路,乃與巴夏禮扳談,巴夏禮才tuo帽行禮。閻王好見,小鬼難當。恒祺便道:“現在我guo與貴guo議和,何故在此縱火?”巴夏禮道:“你們中guo人,專會放刁,今日議和,明日又議和,終究沒有結果,還要把我去監禁數日,你想天下有無此理?所以我在此縱火泄忿。”恒祺再向他謝罪,巴夏禮道:“如中guo果真心議和,限你三日開紫禁城,迎我入議。再我被執的時候,還有幾個從員,也被拿去,現應立刻放還,方可議和。”恒祺唯唯從命,但請他不再放火。巴夏禮也含糊答應。恒祺忙回報恭王,恭王再命恒祺釋放英俘,不想到了獄中,已有英人數名倒斃。恒祺這一急,真急得手足冰冷,也不暇去問獄卒,轉身就飛報恭王。恭王又呆得木偶一般,還是恒祺想了一法,照會巴夏禮,說是待和議成後,一律釋放。偏這巴夏禮耳朵很長,已探悉英人監斃數名,索xing大燒圓明園,把這一二百年的建築,幾千百間的殿閣,連那點綴的亭臺花木,擺設的器皿什物,燒了三日三夜,變成了一堆瓦礫場。只有珍奇古玩,由龔半倫帶領洋兵,搜取淨盡。半倫得了百分之一,運到上海變賣,作爲嫖費,嫖光吃光,發狂而死,這是後話。

  且說巴夏禮既毀圓明園,複聲言要攻紫禁城,恭王又召入恒祺,商量救急的法兒。恒祺想了一會,方道:“法使噶羅,倒還和平,若去請他排解,或可轉圜。”恭王聞言,又慾令恒祺往會法使。恒祺道:“這個差使,還是請桂中堂去罷。桂中堂與法使有些投機,可以去得。”于是恭王遂遣桂良去見法使,法使頗肯居間調停。這是禮送法使的好chu。桂良先回,隨後法使的照會亦到,內說英使額爾金,索撫恤監斃英人銀五十萬兩,須立即付過,方可莅盟修好。恭王不得已,大加搜括,湊足五十萬兩銀子,解至英營,並約于禮部衙門內恭候議和。九月九日,與英使議約,免不得又要設宴。恭王太苦,遭此重陽。是日黎明,恭王弈,率同大學士賈桢,周祖培,尚書趙光,陳孚恩,侍郎潘曾瑩,宋晉等,具了儀衛甲仗,先至禮部衙門等候。好一歇,才見英使額爾金,參贊巴夏禮,乘輿而至。恭王率衆官迎入,行過了禮,分東西坐定。額爾金提議換約,除八年原議五十六條外,還要加添數條,賠償兵費,增開口岸,派駐領事。經恭王再四磋磨,通事往返傳命,議定償他兵費一千二百萬兩,增辟天津爲商港,各口許駐英guo領事。總不外謹遵臺命四字。雙方允妥,彼此入席,酒酣興盡而散。翌日,複請法使噶羅,至禮部共商和議。法使算是有情,只索兵費六百萬兩。恭王一口應承,也照英使例盛筵相待,迎送如儀。

  十一日與英使換約,恭王據實奏聞。鹹豐帝已至熱河,覽奏未免歎息,但木已成舟,不能再變,只好降旨允准。獨俄使伊格那替業幅,圓滑得很,所得權利,比英法要加數倍,他表面還非常和平,暗中卻厚索利益。中俄通商,向止恰克圖一chu,鹹豐三年,始行文中guo,假勘界爲名,yin圖占地,清政府征剿長毛,且來不及,還有何心對付外人,自然把此事擱起。俄人竟自由行動,直入黑龍江,通過愛珲。黑龍江將軍弈山,派員禁阻,俄人不聽,乃奏聞清廷。政府命弈山與他交涉,俄人索龍江北岸地,弈山竟唯唯從命,訂了愛珲條約。後來英法興兵,俄使也率領艦隊,隨在後面,大沽一戰,英法各艦,多遭損失,退還廣東,獨俄使入京,于鹹豐十年五月,另訂專約十二條,大致是兩guo往來,平等相待,海口通商,照英法例。還要派遣領事,隨帶兵船,這叫作天津專約。到了英法聯軍入京,硬要入城開議,恭王膽小,不敢照允,俄使伊氏,趁這機會,入勸恭王叫他在禮部衙門會議,可以無患。原來禮部衙門,與俄使館相近,所以擔任保護。恭王才放著膽,與英法使臣相見。和議成後,俄使便來索酬,再訂北京條約,舉烏蘇裏河東岸地,統劃歸俄人。看官!你道這俄使乖不乖?巧不巧?正是:

  鹬蚌相爭,漁翁得利;

  哀我中華,蹙guo萬裏。

  外患稍平,有旨阻南軍入援,于是太平天guo氣數將盡了。

  小子且停一歇筆,再敘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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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專敘外交事情,爲guo恥上增一紀念,即爲交涉上廣一見聞。當時內亂方亟,外患複來,爲清廷計,萬無可戰之理。秉guo諸公,早應審時度勢,認定方針,天津之創,已昭覆轍,彼來換約,只好以禮相迎,不宜再開戰釁。雖勸令改道,名正言順,英使不從,曲固在英,然我果善爲調停,則必不至有後此之結果。乃忽戰忽和,忽和忽戰,小勝即喜,小敗即怯,我之伎倆,早爲所窺,猶且首鼠兩端,茫無定見,至于京師陷沒,海椗被焚,始俯首乞盟,償款不足,則益之,商埠不足,則增之,增之益之而又不足,則割地以畀之。誰秉guo政,辨不早辨耶?長沙尚在,當不至痛哭流涕長太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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