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曾
荃進攻江甯，長毛酋李秀成，率衆馳援，藩恐其弟有失，檄江浙軍助剿，許久不至，此時江甯及蘇浙三
，都在血戰的時候，小子只有一枝筆，不能並敘，只好先接著上文，敘述荃對敵事。荃兵不滿萬，合楊、彭兩路
師，尚不滿二萬人，加以瘟疫盛行，死亡相繼，正危急的了不得。突聞李秀成帶了數十萬長毛，自蘇常到來，荃誓衆固守，預浚營濠，堅築壁壘，准備抵敵。布置才畢，秀成已經馳到，麾衆猛撲。荃堅壁勿動，秀成不能入，乃結成營壘二百余座，圍住荃營。荃晝不得安，夜不得眠，只指揮三軍，竭力堵禦。秀成令部衆更疊進攻，前隊不勝，後隊繼上；後隊不勝，前隊複上。無如荃真是能耐，憑他如何攻法，總是守定營盤，一動都沒有動。接連十晝夜，彼此未曾休息，到第十日早起，炮聲陡發，山鳴谷應，震得營盤都搖搖不定。荃部將倪桂，亟率軍堵截，突來了一顆炮彈，滴溜溜滾將下來，撲的一聲，彈丸炸開，遍地都是火星。倪桂被火觸著，立即倒斃。軍士洶洶道：“這是開花炮！這是開花炮！”言未絕，荃已怒馬直出，把首叫開花炮的人，一刀削去腦袋，竟上前
擋炮彈。寫得突兀。恰值第二個炮彈又至，荃將手中令旗對彈一拂，那彈墮入濠中，偏偏不炸。實是天幸。軍士瞧著，才知開花炮彈，也不是個個會炸的，膽氣一壯，自然向前。荃下令，用火箭火球，飛擲出去，長毛到死了不少，只是抵死勿退。次日，天氣
沈，間以微雨，開花炮越發沒效。一連下雨好幾日，長毛用槍來攻，荃令軍士持槍還擊，相持之下，荃面上受了一粒彈子，血流交頤，他忍著痛，益向前督戰。軍士見主帥如此奮勇，自然努力效死。到第十六日間，李世賢又自浙趕來，擁著無數人馬，來助秀成，望將過去，差不多有十數萬，一到濠外，就來猛撲。這時候，曾營裏面，已是九死一生，逃又沒逃，躲又沒躲，索
拚了命去，與長毛死鬥，殺了兩晝夜，方得稍稍休息。除已死的軍士外，也沒一個不汗透重
，
臂麻木。解開戰袍，有重傷的，也有輕傷的，荃與將弁裹創，將弁又與部下裹創，指臂相聯，痛癢相關。因此人人感德，個個齊心。帶兵官聽者！
過了數天，長毛反不甚起勁，似乎有些懈怠的樣子，荃向衆將道：“此必有詐，須格外小心！”果然到了次晨，一聲怪響，土石上飛，壁壘坍去數丈，長毛逾垣而進，前仆後繼，荃亟命將士亂擲火球，夾以槍炮，足足支撐了三個時辰，方將進來的長毛，擊斃了幾千名，缺口亦堵塞完工。長毛又白費心思，懊喪回營。嗣後長毛仍暗開地道，私埋火葯。荃分軍爲三，一軍專務防堵，一軍增築內牆，一軍專伺地道。長毛掘地洞七，都被曾營發覺，搶險塞住，長毛已自心灰，守兵尚有余力。荃竟開壁出戰，鼓號一響，如
沖出，長毛見了，無不失
。當下被荃沖破營盤十余座，斬首數百級，方才回營。長毛見曾營難下，分兵去截饷道，饷道系葆保護，早已防得嚴密，只葆也遭時疫，寒熱交乘，此時力疾從公，強起督戰，與長毛打一仗，勝一仗。荃複分軍接應，又將長毛殺退。自同治元年閏八月十九日起，直至十月初四日，共計四十六天，荃目不交睫，不解帶，與長毛相持，憤恨已極，軍士也怒氣填
。初五日黎明，長毛又來環攻，荃率全營軍士，開壁出來。這次比前次厲害，真是一當百，百當千，千當萬，踏破敵營數十座，長毛望風披靡，好象瓦解土崩一般，秀成、世賢，支持不住，分途潰去。荃大營之圍始解，這是湘軍第一場惡戰。著書人亦精心結撰。
曾營內的將士，獰目髹面，皮肉幾盡；荃亦疲憊不堪；葆竟一病不起，于十一月十八日卒于軍。葆字季洪，易名貞幹，系本籍諸生，從軍後累戰有功，晉同知銜，此次複擢升知府，因積勞病殁，由李鴻章奏請逾格優恤，特旨照二品例飾終，予谥靖毅，敕建專祠，宣付史館立傳。
這且按下，且說李鴻章帶領淮勇，正擬出發，適江蘇紳士錢鼎銘、潘馥等，備銀十八萬兩，至皖迎師。鴻章遂乘了便船，與程學啓、郭松林諸將，同抵上海。上海系各通商碼頭，與蘇州相近，長毛既據蘇州，並慾東圖上海，蘇松太道吳煦，聯合英法各軍，設立會防局，分頭防禦。美人華爾，出守松江，連破長毛，尤爲出力，及鴻章至上海，部下各兵，統是冠樸陋，不禁大笑。鴻章道：“兵貴能戰，不在華美，待吾一試，笑也未遲。”忽有吳縣諸生王韬求見，由鴻章召入，王韬獻計道：“此大吏，屢借洋兵攻敵，愚意以招募洋兵，人少饷費，不如令本壯勇充數，只雇洋人教練火器，自可收效。”鴻章甚以爲是。王韬去後，道員吳煦進谒，鴻章便問洋將優劣？吳煦道：“英師提督何伯，法師提督蔔羅德，統願幫助中，但他是外艦長，不受我駕馭。最好是美人華爾，他是獲罪本，逃匿上海，經吳某與美領事商洽，替他洗刷罪名，代我教練洋槍。他已死心塌地，爲我出力，若招他練兵，必無變志。”鴻章大喜，便命吳道臺檄調華爾。不到二日，華爾馳至，鴻章好言勸勉，令他竭誠練勇。華爾一口應承，遂募鄉勇三千人，歸華爾督練，叫作常勝軍。
適朝旨命鴻章署理江蘇巡撫，鴻章初受兵事，兼轄疆圻，遂令參將李恒嵩，會同華爾，並聯絡英法兵，攻克嘉定、青浦二城。英提督何伯，請鴻章會攻浦東廳縣，乃令程學啓、劉銘傳、郭松林、滕嗣武、潘鼎新諸將，進兵南彙縣的周浦鎮，作爲北路；英提督何伯，法提督蔔羅德，自松江進金山衛，作爲南路。兩軍才發，忽聞李秀成出攻太倉州，知州李慶琛兵潰，秀成進攻嘉定，洋兵敗走，嘉定複陷，青浦垂危。鴻章急調程學啓，移扼虹橋，截擊秀成，複咨英法兩提督，馳救青浦。時英法兩提督，正攻克奉賢，接鴻章咨文，移師青浦，適遇秀成部衆，兩下開戰，蔔羅德中槍身死，何伯驚退。華爾正守青浦城，見英法各軍敗潰，亦突圍出走松江。秀成直犯上海，薄程學啓營。學啓兵只八百人，秀成兵不下十萬，衆寡懸絕，學啓毫不畏懼，登營牆，見長毛圍營數十匝，他卻自放開山炮，轟擊長毛。長毛九卻九進，屍與濠平，將藉屍登牆；忽東北角上，來了一支大隊，旗幟飄揚。學啓用遠鏡窺望，見旗上大書“署江蘇巡撫李”六字，知是鴻章來援，大呼出擊。長毛駭愕起來，隨即卻走。鴻章與學啓，合軍追殺過去，刀斬斧劈，好似削瓜切菜，殺得沿途盡是血。秀成帶來有十二個悍酋，都抱頭鼠竄而去。這場大勝，映入洋人眼簾，傳到洋人耳……
清史演義第72回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