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民國演義第111回上一小節]長劉鎮華,直隸省長曹銳,長江上遊總司令吳光新等,聯名電呈,稱:“中央財政奇绌,軍費實居巨額,如各省徒責難于中央,于義未安,于事無濟。權宜濟變,勢不外開源節流兩端。如就軍隊裁減二成,以之鎮懾地方,尚可敷用,約計歲省二千萬圓,一面由中央責成各省,督饬財政廳,于丁漕稅契各項,暨一切雜捐,切實整頓,涓滴歸公,增入之款,亦當有二千萬圓左右,確定用途,暫充軍饷。一俟和平就緒,裁兵之議,首先實行”等語。該督軍等明于大計,兼顧統籌,之忱,良深嘉許。所擬裁減軍額二成及整頓賦稅各辦法,簡要易行,與中央計劃正合。即著各該管官署,會同各該督軍省長總司令等,妥速籌議,確定計劃,克日施行。經此次裁減之後,並應認真訓練,以期饷不虛糜。至于清厘賦稅,首重得人,著責成財政部暨各省長官,于督征經征官吏,嚴爲遴選,仍隨時留心考核,切實糾察,以祛積弊。總期兵無宂額,士可宿飽,減輕闾閻之疾苦,培養
家之元氣,本總統實嘉賴焉。將此通令知之。此令!
看官!你道各省督軍省長,聯名呈請,果真是爲節財,通曉大計麼?從前袁項城時代,只有一班
民
,與袁項城死做對頭。後來項城一死,北洋軍系,遂分作兩派,一是皖系,一是直系。皖系就是段派,與民
不協,常慾挾一武力主義,刬除民
,所以南北紛爭,連年不解。直系本是馮河間爲首,馮既下野,資格最崇的要算曹锟。锟嘗與馮聯合一氣,嗣經徐東海從中調停,乃偶或助段,但終爲直系中人,不過爲片面周旋,究未願向段結好。再加出一位張大帥來,據住關東三省,獨抱一大蒙滿主義,既不聯直,又不聯皖,前次爲小徐誘動,謀取副總統一席,所以助段逼馮。及馮去徐來,副總統仍然沒份,累得張大帥空望一場,于是心下怪及小徐,更未免猜及老段。閱者看過前文,當知前因後果。三派鼎立,爾詐我虞,哪裏肯協力同心,經營
是?各省督軍省長,如徐總統通令中所述,有直派的,有皖派的,有奉派的,彼此牽率入呈,無非表面上賣個虛名,粉飾大局,其實暗中傾軋,入主出奴,就是叫他實行裁兵,他亦未必從令。軍閥家的威力,全靠著許多丘八老爺,若逐漸裁減,威力何存?所以他的呈文,簡直是有口無心,隨說隨忘的。
惟這位老總統徐世昌,本來是翰苑出身,夙娴文藝,及出任東三省總督,始得躬膺節钺,結識了若幹武夫。到了受任總統,逆料民心理,厭亂惡兵,因此力主和平,提倡文治,如前清宿儒顔習齋、李兩師生,並令入祀文廟,且就公府旁舍,辟前清太仆寺舊址,設立四存學會。四存名義,就是顔習齋所講的存人、存
、存禮、存治四綱。有時政務少閑,或邀入樊樊山、易實甫、嚴範荪等遺老,評風吟月,飲酒賦詩,立了一個晚晴簃詩社,作爲消遣。夾敘一段徐氏文治,也是忙中補筆。無如尚文的古調獨彈,如何普及?尚武的積重難返,相率爭權。老徐非不聰明,乃慾運用一靈敏手腕,駕馭武人。惟段派因老徐上臺,全是安福部推戴,應居監督地位,故老徐有所舉動,往往爲所钤製。就是南北和議的決裂,也是爲此。
後任北方總代表的,乃是王揖唐。見一百零九回。揖唐生平行事,多爲輿論所不容,他敢貿然南下,實由小徐許爲暗助,極力慫恿,所以直任不辭。偏偏滬上士商,不待揖唐到滬,便已群起反抗,登報相訾。揖唐視若無睹,道出江甯,入見江蘇督軍李純。李爲東道主人,自然開筵相待,酒過數巡,揖唐談及議和方略,並乞代爲疏通。說了數語,未見答辭,揖唐不禁發急道:“公曾始終主和,奈何今日反噤若寒蟬,不肯以周行見示?”李純才微微笑道:“鳳凰已鳴,我何妨且作寒蟬。”揖唐聽了,越覺莫名其妙。原來揖唐出京時,曾由熊希齡編成一篇俳優詞,隱譏揖唐。希齡常因地得名,時人號爲熊鳳凰,故李純亦援此相嘲。獨揖唐尚且未悟,更慾絮問。李純直言道:“熊鳳凰已說過了,敢是君尚未聞麼?”兩語說出,揖唐也不覺自慚。還虧面上已略有酒容,尚得遮蓋過去。與其獻醜,何如藏拙。李純自覺所言過甚,因複接入道:“今慾議和,並非真正難事,總教北方諸公,果無賣行爲,且能推誠相與,便容易就緒了。”揖唐勉強相答道:“我公久鎮南疆,爲南方空氣所鼓蕩,故所言若是。其實北方,也自有苦衷,公或未能悉知哩。”李純又不禁憤憤道:“人生在世,但求問心無愧,純一武夫,知有正義罷了,他非敢知。公奉命南來,必有成竹在
,得能和議早成,純亦得安享和平,感公厚賜哩。”滿腹牢騒,借此流露。揖唐乃不便多言,再勉飲了數觥,當即別去。
一到滬上,通衢大市,均有譏笑揖唐的揭帖,煌煌表示。揖唐非無耳目,也自覺進退兩難,默思當今時勢,錢可通靈,從前收買政,包辦
會,哪一件不是金錢做出?此番來滬議和,仍可用著故智,倚仗錢神,于是揮金如土,各
賄托。好在小徐亦密派心腹,運動南方領袖孫中山,及南方總代表唐少川,陽爲說合,
圖反間,叫他與岑、陸諸人分張一幟,免爲所製。那時南方七總裁,也分粵、滇、桂三派,貌合神離暗存
見,一經小徐設法浸潤,唐總代表,卻也略被聳動,慾與王揖唐聚首言和。一日,王、唐兩人相遇席上,宴會周旋,各通款曲,惟終未及和議事件。兩方分代表中亦有數人預席,互相驚異,竊竊私議。及散席後,南代表對了唐紹儀,各有違言,多說是:“魚行包辦,何足議和,王有魚行包辦的綽號。我輩若與開議,便是自失聲價了。”唐總代表雖有和意,究竟不好違衆,乃向廣東軍政府,電告辭職。從此和議聲
,又變成一番畫餅了。小子有詩歎道:
五洲和會猶成議,一軍人反好爭。
南北紛纭無定局,難堪只是我蒼生。
內憂未已,外釁又生,種種事變,待至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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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靳同爲段派中人,龔去而靳代,猶一段派也,但徐之用靳,恰含有一大命意,經本回直書其隱,乃知用靳之際,與用龔不同。錢內閣之倒,段派實排擠之,龔之起而暫代,原爲徐之一番作用,非本意也。未幾而易靳之令下,當時謂去一段派,來一段派,本是同根,何必參換,而亦安知老徐之別有智謀耶?裁兵節饷一事,爲靳氏登臺後之政策,實由老徐授意而成。果能軍閥同心,逐漸進行,甯非一時至計,惜乎其言未顧行也。王揖唐之南下議和,本爲老徐請君入甕之策,而彼則有挾而來,盛裝南下,李督軍之面加規勉,猶不失爲忠厚人本,實則黑幕重重,李氏固尚未洞悉也。彼此詐力相尚,
家甯能有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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