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民國演義第46回上一小節]士了。”衆妾見了此態,也乘風吹牛,叫著幾聲萬歲,老袁還不屑理她,一心一意的愛那洪姨,是夜又在洪姨留宿。想爲她奏對稱旨,頒賞特別雨露去了。妙語如珠。
且說楊度既奉密令,即于次日複入總統府,當由袁總統接見,面交發款憑條二紙,計數二十萬兩。楊度領紙出來,款項既有了著落,又得古德諾一篇文字,作爲先導,便邀集孫毓筠、嚴復等人,開會定章,懸牌開市。賀振雄、李誨等,未識隱情,還要上呈文,劾六君子,真是瞎鬧,反令楊度等暗中笑煞。嗣後聞賀振雄落魄無聊,反將他籠絡進去,用了每月六十金薪,雇他做籌安會中辦事員。英雄末路,急不暇擇,也只好將就過去。但前日吠堯,此日頌舜,人心變幻,如此如此,這也是民
特
了。拜金主義,智士所爲,休要笑他。惟世道人心,究未盡泯,有幾個受他牢籠,有幾個仍然反對,舊
會議員谷鍾秀、徐傅霖等,在上海發起共和維持會,周震勳、鄒稷光等在北京發起治安會,接連是古伯荃上《維持中華民
意見書》,梁覺、李彬、劉世驺諸人,又紛紛彈劾籌安會員,朝陽鳴鳳,相續不休。
還有參政嚴修,系老袁數十年患難至交,聞帝製議興,不禁私歎道:“我不料總統爲人,竟爾如此。近來種種舉動,令我越看越絕望了。”及籌安會發生,谒袁力阻,情詞懇摯,幾乎聲淚俱下。老袁亦爲動容,隨即答道:“究竟你是老朋友,他們實在胡鬧,你去擬一道命令,明日即將他們解散便了。”嚴修唯唯而退,次日持稿請見,爲總統府中司阍所阻。嚴修謂與總統有約,今日會談,阍人大聲道:“今晨奉總統命,無論何人,概不傳見,請明日進谒罷。”想又爲洪姨所阻。嚴修恍然大悟,即日乞假去了。
又有機要局長張一麐,也是袁氏十余年心腹幕友,此次亦反對帝製,力爲谏阻,謂帝製不可強行,必待天與人歸。老袁不待說完,便問何謂天與?何謂人歸?張一麐道:“從前舜、禹受禅,由天下朝觐訟獄,統歸向舜、禹所在,舜、禹無可推辭,不得已入承大位,這是孟子曾說過的,就是‘天與人歸’一語,孟子亦曾解釋明白,不待一麐贅陳。”老袁點首道:“論起名譽及道德上的關系,我決不做皇帝,請你放心。”尚知有名譽道德,想是孟子所謂平旦之氣。一麐接口道:“如總統言,足見聖明,一麐今日,益信總統無私了。”言畢辭出,同僚等或來問話,一麐還爲老袁力辯,且雲:“楊度等設立籌安會,無非是進一步做法,想是借此題目,組織一大權憲法,若疑總統有心爲帝,實屬非是,總統已與我言過了,決意不做皇帝呢。”那知已被他騙了。
衆人似信非信,又到徐相府中,探問消息。湊巧肅政史莊蘊寬,從相
府中出來,與衆人相遇,彼此問明來意。莊蘊寬皺著眉道:“黑幕沈沈,我也是窺他不透,諸君也不必去問
務卿了。”大衆齊聲道:“難道徐相
也贊成帝製麼?”莊蘊寬道:“我因李誨、梁覺等,屢進呈文,也激起一腔熱誠,意慾立上彈章,但未知極
意見,究竟如何,特來問明徐相
。偏他是吞吞吐吐,也不是贊成帝製,又不是不贊成帝製,令我愈加迷茫,無從摸他頭腦。”大衆道:“我等且再去一問,如何?”莊蘊寬道:“盡可不必。我臨行時,已有言相逼,老徐已允我去問總統了。”大衆聽到此語,方才散歸。
看官,你道這務卿徐世昌,究竟向總統府去也不去?他與老袁系多年寅誼,平素至交,眼見得袁氏爲帝,自己要俯伏稱臣,面子上亦過不下去,況此次來做
務卿,也是朋情難卻,勉強擔任,若擁戴老袁,改革
,非但對不住
民,更且對不住隆裕後、宣統帝。不過他是氣宇深沈、手段圓滑的人物,對著屬僚,未肯遽表已意,曲毀老袁,所以晤著莊蘊寬,只把浮詞對付,一些兒不露痕迹,老官僚之慣技。待送莊氏出門,方說一句進谒總統的話頭,略略表明意見。是日午後三下鍾,即乘輿出門,往谒袁總統。既到總統府,下車徑入。老袁聞他到來,當然接見。兩下分賓主坐定,談及許多政治,已消磨了好多時,漸漸說到籌安會,徐世昌即逼緊一句道:“總統明見究竟是民主好麼?君主好麼?”老袁笑著道:“你以爲如何是好?”還問一句,確是狡狯。徐世昌道:“無論什麼政
,都可行得,但總須相時而動,方好哩。”老袁道:“據你看來,目下是何等時候?”徐世昌道:“以我
論,適用君主,不適用民主。但全
人心,猶傾向民主一邊,因爲民
創造,曆時尚短,又經總統定變安民,只道是民主的好
,目下且暫仍舊貫,靜觀大局如何,再行定議。”語至此,望著老袁面
,尚不改容,他索
盡一忠告道:“楊度等組織籌安會,惹起物議,也是因時候太早,有此反抗呢。”老袁不禁變
道:“楊度開會的意思,無非是研究政
,並未實行,我想他沒甚大礙,那反對籌安會的議論,實是無理取鬧,且亦不過數人,豈就好算是公論嗎?況我的本意,並不想做什麼皇帝,就是這總統位置,也未嘗戀戀,只因全
推戴,不能
身,沒奈何當此責任,否則我已五十七歲了,洹上秋
,隨意消遣,可不好麼?”還要騙人。徐世昌道:“辱承總統推愛,結契多年,豈不識總統心意?但楊度等鼓吹帝製,外人未明原委,還道是總統主使,遂致以訛傳訛,他人不必論,就是段芝泉等;隨從總統多年,相知有素,今日亦未免生疑,這還求總統明白表示,才能安定人心。”這數語好算忠谏。老袁勃然道:“芝泉麼?他自中日交涉以來,時常與我反對,我亦不曉得他是什麼用意。他若不願做陸軍總長,盡可與我商量,何必背後違言,你是我的老友,托你去勸他一番,大家吃碗太平飯,便好了。”言畢,便攜去茶碗,請徐飲茶。前清老例,主人請客飲茗,便是叫客退出的意思,徐世昌居官最久,熟練得很,當即把茶一喝,起身告辭。爲此一席晤談,頓令這陸軍總長段祺瑞,退職閑居,幾做了一個嫌疑犯。小子有詩歎道:
多年友誼不相容,只爲枭雄好面從。
盡說項城如莽,誰知尚未逮謙恭。
慾知段總長退職情形,待至下回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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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朝以來諸元首,多自子女誤之,而女嬖爲尤甚。蓋笫之官,最易動聽。加以狐媚之工,莺簧之巧,其有不爲所惑者幾希?袁氏
圖帝製,已非一日,只以運動未成,憚于猝發,一經洪姨之慫恿,語語中入心坎,情不自已,計從此決,于是良友之言,無不逆耳,即視若腹心之徐相
,亦不得而谏止之。長
婦真可畏哉!一經著書人描摹口吻,更覺甘言苦口,絕不相同,甘者易入,苦者難受,無怪老袁之終不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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