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乾隆皇帝40 樞臣府君臣議軍政 僞奏折一紙驚帝心上一小節]陳可取。不過張廣泗不能和年羹堯相比。第三條用一半。各軍軍務還是由張廣泗管,將來用兵好上下相通,容易指揮。不過各軍錢糧軍饷,不再由兵部、戶部直接調撥,由各省供應。這樣也就行了。君臣不可無端相疑,疑則難乎爲用。衡臣,傅恒保奏的那個李侍堯,朕看也是上好人才。山西給他按一個布政副使名義,兼傅恒的參議道。你看怎麼樣?”
“是。奴才明兒就叫軍機辦理。”張廷玉在椅上欠身答道,“這裏還有一份折子,甚駭視聽,請皇上過目。”乾隆接過看時,卻是一份素紙面兒鑲絹硬皮折子,展開看時,幾行字赫然入目,令人觸目驚心:
爲谏奏皇上節慾勞政、愛養舊臣、恤八旗勳貴、擯棄小人、獎拔君子爲治天下,臣孫嘉淦跪奏……
下頭的字是一鍾王蠅頭小楷,翻了翻,足有上萬字。大略都是直指乾隆用人如積薪後來居上,擱置先帝老臣,寵幸後宮,甚或與外戚之屬暧昧情事。有些事說得有枝有葉,仿佛目擊
睹。真是半點顔面也不給乾隆留。“今皇上慾追堯舜之君而行桀纣之事,慾思聖祖之道,世宗之法而效前明聲
狗馬之俗,南轅而北轍,遂令天下失望,不亦惑乎?”乾隆看著看著,臉
變得愈來愈
沈。連雙手都微微抖動起來。“這個孫嘉淦,朕是何等的信任他,竟敢如此诋毀聖躬!”奏章雖沒細看,大抵連宮闱細事,臨幸宮嫔的隱私、在觀音亭與棠兒的幽會,以及連錦霞的事也都一一抖落了出來……他眼中閃著憤恨的光,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孫嘉淦也算讀書人,好一個正人君子!專幹那些聽壁角、鑽營打探等拆爛汙的事,想博得一個‘批龍鱗犯顔直谏’的直臣名聲!就這樣的破爛兒,也竟敢奏上來!你想學郭誘谏聖祖,妄想!”他“啪”地拍案而起,將那份折子“唰”地一下甩在地上,說道:“回宮!今晚什麼事也不議了!”
“皇上暫且息怒。”張廷玉顫巍巍立起身來。他呼吸粗重,顯然也十分激動,“讷就是爲這事帶著錢度到臣府來的。本想是我們先商議一下,再去見鄂爾泰,三人聯名也上一本奏您——”
“三個人?三十個、三百個軍機大臣也不行!”乾隆狠地說道,“你們敢保,朕連你們一
置!”他的眼睛閃著鐵灰
的光,掃視著衆人。衆人都不知折子寫的什麼,也從沒見乾隆如此震怒,一時都嚇怔了。
讷在旁笑道:“主子,衡臣相公沒說完嘛!這折子不是孫嘉淦寫的。奴才從昨個到今天就忙這事,查了上書房又查六部,今晚飯前奴才又
自去孫嘉淦府詢問,查對筆迹。他本來病著,一見折子,竟暈了過去……”
“不是孫嘉淦寫的?”
乾隆震驚得全身一顫!他木頭似地呆立著望著書房外,漸漸地恢複了神智。他的眼睛貓一樣放著綠幽幽的光,象是要穿透外面漆黑的暗夜。他一言不發,伸出手去。高無庸早已被嚇得趴跪在地,驚惶地看著這個鐵鑄一樣的至尊,四肢爬著撿起那份滿紙謠言的奏折,膝行到乾隆面前遞到乾隆手裏。乾隆卻不再看它,塞進袖子裏,轉過臉來又回到座上,似乎要把滿腹的怨氣都傾瀉出去似的。深深籲了一口氣,端起杯吃了一口茶。衆人都以爲他必定還要發作,不料乾隆撲哧一笑,說道:“一大快事。好歹朕從霧裏鑽出來了。朕自即位,諸事順利,只是有時見到一些怪事,心中常有疑問,又不得其解,今日象是模模糊糊看到了對手。上蒼,它從不負有心人的。”說罷又道:“十八格格夫妻二人今晚夤夜求見,朕想必定有要緊事。原想宮裏太監老婆子頭,什麼話翻不出來?所以到廷玉這裏,想不到先看了一篇奇文。朕還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麼呢。
子。你就講吧!”
“這個……”十八格格嗫嚅了一下,瞥一眼滿屋的人,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才喃喃說道:“皇上,是不是……”在座的都是人精,誰還不領會她的意思?連張廷玉、讷都站起身來,向乾隆一躬說道:“公主千歲要造膝密陳,奴才們理當回避。”乾隆搖頭道:“不必。這是朕的愛
,誰能加害?你們是朕的
信臣子,誰肯賣朕?不要這樣。既是機密
事,說出來大家參酌。”十八格格這才將方才葛山亭說的話細細地複述了一遍。又道:“我想,外頭有這麼多的謠言,底下又有人竄掇八旗鐵帽子王進京,裏頭文章一時誰也說不清,反正不利于皇上。皇上自小就疼我這個小
子,外頭聽見這話,不說,我今晚睡不著,白天說,他那個位份怎麼能獨個兒見到您呢?”
乾隆靜靜聽完,笑道:“官吏晉陟家有定製,不能輕于授受。先帝在時有密折製度,朕即位以來沒來得及恢複。密折這種東西朕也有些擔心。有些無根捏造的先入爲主,容易冤人,下頭也容易拿這個有恃無恐,披著虎皮嚇人。朕也確實猶豫。現時看來,恐怕沒這個耳目還不行,今晚在座的,朕一律都給你們這個權,有事還用黃匣子封了直接遞朕,今晚你們各述己見,就是謠言,如孫嘉淦的折子和十八格格講的這幾檔子事,有甚麼說甚麼。這裏又不記檔,不進起居注。朕只聽,絕不計較是非。”
“主子!”錢度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奴才前幾天去看李衛,他已經病得全然不能說話。我看他,他也認得出,只是流淚搖頭。我出來和他夫人說話。我說:‘我看李大人有心病;夫人在跟前可常勸說些,皇上心裏還是很愛李大人的,別爲那麼一點子小事想不開,只是窩在心裏——李大人自入宦途,一路春風,所以小有磋跌就想不開。象我,吃了那麼大一場官司,不照樣過來了?皇上不照樣信任?,李夫人說,‘他有心病我何嘗不知道?他這個人別看平日豁達,這些事從來不說給我的。半個月前我去孫嘉淦大人家。他也在病著。我問孫夫人孫大人什麼病?孫夫人悄悄說:“他身子弱,又冒了風寒,病不輕是真的。其實呀——他的病是從怡王來看過後,才病成這樣的;兩個人在屋裏小聲說了有半個時辰——怡
王走後,他就再也起不來了。我看他是憂愁的了!”我回來仔細思量,我的這個叫化子男人,也象是憂愁的了!按說皇上上回來過,沒人敢再作踐了,他怎麼會這樣?連我也不得明白!’奴才想,這話無根無據,孫李二大人都是先帝和皇上寵信不二的臣子,怎麼夫人們說的一模似樣,都說是憂愁的了?什麼事、什麼人能嚇得住他們呢?”錢度本來能言善辯,吃過欽命官司變得越發老練,這一番陳述衆人已是都聽得怔住了。他攢眉凝神繼續說道:“聯起來看,居然有人僞造孫嘉淦的折子,這是遍查史籍都沒有過的。這種事也都出來了,爲什麼?就爲孫嘉淦昔年直谏過先帝‘罷西兵、
骨肉’,直聲震天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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