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乾隆皇帝18 紀曉岚詠詩驚四座 富國舅念恩贈紅妝上一小節]他轉過臉來,見明當羞得滿臉飛紅,笑問:“你心裏怎麼想?可樂意跟了紀先生?”
明當當著這麼多客人,越發情怯羞澀,暈赦滿頰,一雙皓腕不停地搓弄著帶,嘤嘤數聲,不知說了句什麼。傅恒笑問:“說的什麼,好歹叫我們聽清楚呀?你素來不是這個秉
嘛!”明當低聲道:“我左不過一個奴婢,聽主子的吩咐呗……有什麼說的?”她低著頭趾著腳尖,又小聲咕哝了幾句。傅恒看著她,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也不枉了我素日教導——知禮!才子配佳人,這是天成之偶——小七子!”
“哎——奴才侍候著呢!”
“按照前頭發送芳卿的例,加一倍妝奁給紀先生。”傅恒笑著吩咐,“從明兒起,明當不再在園子裏侍候,挪了太太正房東廂去,這裏就是她娘家,你們以姑的禮待她,紀先生下聘後,揀個好日子給他們辦喜事兒。”
傅恒說一句,小七子答應一聲,又轉過來給明當磕頭賀喜,說道:“當初姑娘從蘇州買來,前頭喜旺子還想求我給主子說話,說他選出來要作外官,想討了姑娘去作太太。我當時就給他個沒趣——我說,‘莊王世子來要明當,一聲不願意,老爺就辭了出去。你也沒撤泡尿照照你那鼈形,就想吃天鵝屁!’”突然想起用“天鵝屁”比明當大不相宜,忙“啪”地自打一下嘴巴,改口道:“想吃天鵝肉!——‘明當姑娘不是爺買來的,是爺從蘇州織造府歌舞教司請來的,您瞧人家走路那份貴重,那份儀態,臉盤兒身材帶出來的
尊!——叫我去說話,不是狗戴嚼子相勒麼?’今個兒可好了,紀先生呢是羊車投瓜砸得脆的大才子,姑娘又是個弄玉吹蕭的活觀音,配到一
,那可叫怎麼說?”他怔著臉眨著眼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唐詩:“兩個黃鹂鳴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他盡可能搜羅著自己的“學問”一口京白,說得繪形繪
,口吐白沫。頓時笑倒了衆人。敦敏先還忍著,想想越發耐不住,“噗”的一口酒噴了敦誠一身,敦誠笑著踢了小七子一腳,“小蛋黃子忒煞伶俐的了!什麼叫羊車投瓜砸得響?又是什麼弄玉吹蕭的活觀音?好好的掌故都叫你攪得稀爛!”傅恒咳嗽著笑道:“快侍候著姑娘下去。滾你的蛋去吧!”衆仆人簇擁著明當下去。席上幾個人又亂哄哄說笑一陣,聽著自鳴鍾連敲十一聲,已入子時,見傅恒面帶倦意,知道他乏透了,且知他明天還要忙,便都紛紛起身告辭。傅恒一徑送了出來,握著紀昀的手,誠摯地說道:“明兒又要辦正經差使了。同在一
,諸多事務,還要請多關照。”
“大人放心。”紀昀何等精明的人,立刻聽出他話中雙關之意,點頭說道:“紀昀如此身受恩,豈敢怠忽公務,恃寵取禍?”
衆人都去了,傅恒站在二門口,望著初升的一彎眉月只是出神;六十五萬軍饷被劫,已經和劉統勳談過幾次,直隸總督、巡撫已派員前往,會同高恒破案。因爲皇後重病,劉統勳的欽差大臣诏書還沒有下,這事明天一早就必須請旨辦下來。西南金川的軍務,現在慶複、張廣泗還是一味調兵遣將、索饷要糧。說是攻下了幾十個堡子,可連班滾、莎羅奔的影兒也沒摸到。阿桂來信言語含糊,說自己“身在廬山”又說“將熊熊一窩”。似乎在指摘慶複和張廣泗,卻又不明說,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又重蹈了上下瞻對的故事,打成了爛仗?這件事其實乾隆更關心,也得抓緊接見幾個雲貴川過來的人,盤問盤問底細……還有去雲南開銅礦的錢度,上次奏報說殺了四十多個在礦中傳教的“天理教”教首,“井礦安甯”是他折子裏的話,但雲貴總督葛洛來奏,卻彈劾他“殘忍成,濫殺無辜,礦工群情洶洶,或將激成大變,”——這“天理教”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白蓮教一
呢?皇帝不久要出巡直隸,他離京之前,這些事都要搞清楚,請示方略,不然出了事,都是自己的責任。張廷玉和鄂爾泰都老病了,他們在朝幾十年爲相,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不結
也有
,無門派也有派,還在明爭暗鬥。讷
和鄂爾泰過從得近,自問感情又和張廷玉相投,門派之爭看來還要延續下去。他又想起‘一技花’,這麼一個小妖婆子,怎麼就擒製不住呢?由‘一技花’又轉思到娟娟,那月夜舞劍,那夜宿馬坊鎮,還有那馱馱
上落紅成陣的桃林……
不知受了什麼東西驚擾,隔院花園裏的宿鳥撲喇喇扇著翅膀呱呱大叫著從頭頂飛過。傅恒從千頭萬緒的遐思中清醒過來,但見月如細鈎,懸在疏朗的星漢之間,藍得發紫的天穹上一絲雲彩也沒,淺淡的月光灑落下來,給花園女牆和那叢叢的月季、牡丹花,玉蘭、海棠樹鑲上了一層銀灰的霜,由近及遠愈看愈模糊,似乎一層層一疊疊在不住地變幻它們的姿勢和
澤,給人一種神秘不可捉摸的感覺。夜半清風帶著花香——那花香很雜,有月季的清香,有時還雜有石榴香、丁香、玉蘭香吹來……又有些想不出名目的香,在微風中輪番襲來,涼涼的,淡濃不一地遞送著,直透人心脾——這樣的夜間,獨自賞花步月,真真是莫大的享受。
傅恒適意地將發辮甩到腦後,徐徐下階,遙望著星瀚浩渺的天空,久久凝視著,心裏打點腹稿,草擬一篇步月詩,但連著擬了幾首都不滿意。心裏一陣失落,更覺詩思謇滯,只得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小七子因主人、主母都沒睡,吩咐了家人都不許睡,又叫妻子進裏院招呼上房婆子丫頭都小心侍候。這才出來,見傅恒苦苦沈吟,正要上前請他回房歇息。忽然聽見二門外院西配房隱隱傳來哭聲,忙叫過二院管家喜旺低聲訓斥道:“日你的,越侍候侍候出新樣兒了!沒見主子正在想詩?那院裏洗澡
我都不許他們潑,別人都安靜,倒是你老婆房裏鬼叫喪兒!”傅恒這才細聽,果然西配房裏傳來了隱隱的哭聲,是個女人的聲氣,似乎在竭力地壓抑著,嘤嘤聲若斷若續傳來,不用心根本聽不出來。傅恒想回到裏院,想了想,招手兒叫道:“你們過來——喜旺家的是怎麼了,半夜裏哭得淒惶?”
小七子和喜旺見驚動了傅恒,一溜小跑過來,趴在地上就磕頭請罪。喜旺說道:“爺,是這麼檔子事。我原在熱河皇莊給內務府管領的戚家當
子。侍候的就是現今莊王爺門下魏清泰的大老婆。魏清泰今年七十多的人了,小姨太太黃氏又添了個丫頭,黃氏沒過門的時候在咱們府西下院當過粗使丫頭。和我們家的相與得好——她添了丫頭,魏家大太太惱了,說不信七十多歲的人還能行房,這丫頭是野種的,逼著問是和誰睡出來的,打了攆出來,這事已經過去十好幾年了。黃氏前頭還生了個小子留在魏爺府裏。黃氏想得沒法,今兒偷偷進去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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