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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32 道不同鬥法上清觀 情無計錢衡挪官銀

中國古代人物傳記作品

  上清觀就在街北鎮外約半裏許,離玄武湖也不過二裏。這裏早先康熙年間是shui師營房圈了的一座廟。後來靖海侯施琅帶shui師攻臺灣調走了軍隊,營房因年久失修敗壞了。廟卻留了下來。從這裏向南看,是烏沈沈一片鎮子,刮風時玄武湖的波濤聲都聽得清清楚楚,再向南便是六朝金粉之地石頭城,向北卻是揚子江。

  這位步虛便是當年在山西馱馱feng被飄高逐出紅陽教(白蓮教之支流)的小姚秦。他遊曆過大江南北十七省,走遍了白山黑shui、天涯海角,最後選中了這塊風shui寶地。爲什麼選這裏作他的天理教總堂,他自己也說不清,只是覺得北方離北京太近,兩廣福建離北京又太遠,這裏龍盤虎踞,人文荟萃,是個風雲鼓蕩之地。這裏富人多,窮人更多,稍有饑馑,四鄰各省的災民就像chaoshui一樣湧入江蘇,湧進金陵,傳教極爲方便。他天分極高,幾年潛心精研《萬神圭旨》《奇門遁甲》《道藏》《黃庭》一類書,道術已遠過當年龍虎山的賈士芳,卻不露鋒芒,只以“平常心,平常人”面目濟世救人,傳布天理,收納徒衆。即使偶爾演法,也只有三五個徒弟得見,且嚴令不得在民衆中炫耀。因此,上至總督尹繼善,下到陋巷居民,都只知道他叫“步虛”,懂命相,會風鑒,能醫術,是個行善濟貧的有道之士,誰也料不到他曾是白蓮教的護法尊者,待時而動的“巨冠”。

  易瑛一幹人早先與飄高大道長有過交往:自然知道姚秦出教自立門戶。但當時的姚秦,不過是飄高跟前的執拂使者,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他的相貌。這次兵敗來投,由曹鸨兒牽線,想請見當年姚秦道友”。曹鸨兒就是勾通聯絡這件事,才遇上錢度的。

  此刻,步虛回到觀中,徒弟們還在做晚課,鍾磬激揚钹鼓叮咚,徒子徒孫幾百人都盤膝坐著誦經。步虛見有幾十個信民還在三清座像前跪著;知是求葯的,遂向三清像一揖,從神架上取下一疊小紙包兒,qin自一一分發給衆人,說道:“今日來者都有緣,這是昨天就請神賜的,拿回去服了就好——王小七兒,明晚背你爹來,我qin自再瞧瞧。”衆人接葯磕頭各自散去。步虛又吩咐道士們:“各自回房靜坐,守庚申,今夜有天露,是三清降臨賜瓊漿,各人用盤子祈賜吧!”

  一時道人俱各散去,偌大的三清寶殿立時顯得空落落一片岑寂。步虛自在蒲團上打座,默會元神周天,以心會意,以意會神,瞑目搜求內丹要道。他明知易瑛等五六個人已經入殿,卻渾如不覺。

  “步虛道兄。”易瑛許久才道:“貧道易瑛稽首!”旁邊站著的胡印中,也是道裝打扮,見步虛不言語,便道:“步虛道長,這就是我們紫雲觀住持道長易瑛。昨晚來見,我已經說過,今日又讓曹氏介紹,想見一見姚秦大仙師,務請道長接引。”

  步虛這才緩緩開目,掃視了一眼易瑛身後的雷劍等四姊mei,歎息一聲道:“不要誤我清修,我亦不誤你們的事。我確實不認識你們說的姚秦道長。修道以清淨爲本,金丹大道不在鼎爐之中。道兄你們是xing情中人,不是我道門法緣弟子。易瑛,唉……我已久聞大名,是術能通神之人,一味在紅塵中打滾,何如早日歸正?”易瑛一直在用元神試圖與步虛通會,但意念功力發出,再三襲擾,步虛不拒不應,渾然與普通人無異,難以感應,便以爲他是全真道派,笑了笑坐下說道:“全真以xing命修養爲本,只是爲了自己長生,究竟于世人有什麼益chu?”步虛只是搖頭,說道:“我不是全真道門。無論何種道派,若倚仗術法,終是入了旁門。我是自然門,隨遇而安,物外無求,取shui到渠成之義,循乎天理順乎人情,以此善緣濟世,永與紅塵無涉。”

  “什麼是自然道?”易瑛問道。

  “自然即是天道。”

  “什麼叫天道?”

  “天道即是shui德,循河而行不出堤岸。”步虛說道:“天道亦是火德。shui循河渠,火存金鼎勿使泛濫,shui火既濟,然後道成。”遂口內微吟:

  契論經歌講至真,不將火候著于文。

  要知口訣通玄chu,須共神仙仔細論……

  玉爐藹藹騰雲氣,金鼎蒙蒙長紫芝。

  神shui時時勤灌溉,留連甲使火龍飛!

  吟罷又道:“衆位道兄,你們雖有法術通微,奈何時運相悖,奔波苦求艱難竭蹶,于今事業毫無所成,別說姚秦,就是三清下世,也無力助你們。不如歸我自然門,革面洗心廣布慈悲,可以銷盡從前戾張之氣。聽說過沒有?——真橐簽,真鼎爐,無中有,有中無。火候足,莫傷丹,大地靈,造化悭!”

  易瑛聽了不吱聲,半晌,嫣然一笑道:“口強不如手強,手強不如心強。你好一張利口!若不能法術,算得什麼真道士?我也舍葯救人,從來不用手撮送人,虔心心通九玄,患者自然得葯——不就是香灰朱砂麼?你看那座香鼎,我手一指它就倒。居士見了,信你還是信我?你看那只飛蛾,我念心一到,就能將燭撲滅,大約也是真實不虛。”步虛只是唯唯,說道:“道心無chu不慈悲。平常心即是道心。以左道發蒙,漢有張角,唐有黃巢,明有徐鴻儒,雖有一時之效,以此成事者自古無之。你就咒得三清案前海燈滅,咒死小道士,小道士也是不信。”易瑛想想,不露露手段終難叫這個膩味道人信服,遂冷笑道:“道兄未免太誇誇其談。你看那只鼎,無論該不該折足,我叫它折,它就得折!”

  “無量壽佛,這個談何容易!”“容易!”易瑛臉上挂了霜似的,輕蔑地一笑,胼指遙點那鼎。只聽那鼎“咯嘣”一聲,仿佛要炸裂開似的,輕輕晃動一下,卻又穩穩站住了。喬松上前查看一下,向易瑛搖了搖頭。易瑛苦練五雷正法,別說一只鼎,就是一座石柱也是揮手之間便崩坍碎裂,試驗無數次從無失手的,此時無效,不禁臉上變se。倏地轉過臉來看步虛,仍是閉目團坐,毫無用功痕迹,只是念念有詞,口誦《道德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易瑛細查,殿中並無其他高人相助,斷定是這個小道士弄鬼梗阻,遂道:“好一個‘自然’門!”“唿”地雙手向步虛一推,問道:“姚秦到底見是不見?”頓時殿中罡風大作,神帳帷幔被吹得飄飄忽忽,所有的燈全部熄滅,那罡風猶自滿殿盤旋,勁力愈來愈強,“咔”地一聲,不知神案的哪條tui竟被吹折了似的。但步虛仍似無事,誦經聲枯燥單調千篇一律:“……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爲恍惚……”也是蹊跷,隨著這渾厚的誦經聲,罡風愈來愈弱,終于停止,已經吹熄了的燭,居然又一一由暗漸明。

  步虛停止了誦經,說道:“居士法力甚深,貧道佩服。但此種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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