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在半個時辰之後。
書房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奚嫔提著一個盛滿了菊花的竹藍,臉上看得出是裝做的鎮定;小心翼翼的走進來,臨進門,還朝後面張望了一下。
她向書房裏掃視了一遍,匆匆登上那通向閣樓的樓梯,掀開了小木門,她低低叫了一聲,挽著長裙爬了上去。
項真朝房門再看了一眼,身軀已似一抹流光般倏然掠射,在奚嫔尚未及關上那扇小木門之前,他已笑吟吟的站在奚嫔面前,快得宛如一陣風。
奚嫔嚇得猛然朝後面退了兩步,嘴巴剛剛張開,項真已噓了一聲,道:“現在才來?”
奚嫔捂著口,面
蒼白的道:“你,你常常這麼嚇唬人?”
項真眨眨眼,道:“不,我怕有人跟你一起進來。”
奚嫔哼了一聲,遞過了手中竹籃,忿忿的道:“別以爲只有你聰明……人家好心爲你找食物,還被你嚇得半死……”
接過竹籃,項真一笑道:“原諒我疑心大重;唔,花底下大約就是吃的了。”
他把竹籃放在一張陳舊的破木桌上,幾十朵缤紛的菊花底下鋪著一層玫瑰的綢中,用綢中包起菊花,嗯,下面並排擺著四只寶藍
白邊的瓷碗,半只芙蓉
,一條灑著翠
芹花的熏魚,平碗口的小蝦仁,另一碗是綠油油的火
菜心,一包銀絲卷放在一只錫壺的旁邊,還有一塊抹嘴拭手的潔淨手絹。
咽了一口唾液,項真不由贊道:“好,香味俱佳,令人看之食指大動,奚姑娘,多謝了。”
奚嫔哼了一聲,坐到一張上了年歲的椅子上:“快吃吧,別再說好聽的了,光是口裏謝有什麼用?誰知道你心裏又在動什麼鬼心眼呀……”
項真拿起包在銀絲卷裏的一雙竹筷,文文靜靜的吃了起來,奚嫔好像十分感覺興趣的望著他,邊低低的道:“喂,那錫壺裏可不是酒,我怕你口渴,給你裝了一壺茶來……”
項真咽下口裏的一塊肉,道:“難爲你想得如此周到,只是少了一只可以盛茶的杯子。”
奚嫔微微一怔,失笑道:“啊,我真的忘了,拿這些東西的時候有點緊張……你就委屈一下對著壺嘴喝吧……”
項真撕下一塊熏魚,用筷子夾著吃了,他吃得很慢,像是一口一口的品著味,動作非常斯文。
用手支著頤,奚嫔望著他道:“喂,我看你的出身教養一定不錯,吃東西這麼文靜,就像我們女孩子一樣……看你現在的情形,雖然相貌猙獰一點,可也不像個能狠得下心殺人的人,所以呀,論人論事的確不可以貌相……”
項真就著壺嘴吸了口茶,道:“你多大了,奚姑娘?”
一朵紅雲飛上了奚嫔面頰,他羞澀的道:“你,你問這個幹嗎?”
項真笑笑,道:“黃毛丫頭竟也敢對人評頭論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奚嫔啐了一聲,嗅道:“誰是黃毛丫頭?過了年,我就二十一啦……”
項真回頭看看她,看得十分仔細,一面嘴裏嚼著東西,一面不住的“嗯”“嗯”點著頭,眼也半眯著:“不錯,果然算得上標致。”
奚嫔被他看得滿臉通紅,羞得垂下頭去,低低的道:“喂,你這人怎麼看人這麼個看法……”
項真點了點頭,道:“肚子快飽了,眼睛也不能太委屈,此所謂飽餐秀。”
又呻了一聲,奚嫔嗔道:“缺德……”
她忽然又道:“喂,告訴我,你家住何?”
項真再灌了一口茶,頓了頓,道:“長安。”
“長安?”奚嫔跟著念了一遍。
項真的目光裏浮起一片淡蒙蒙的煙霧,低沈的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有曆代的宮陵城廊,有入畫的小橋流,有熙攘的長街六市,也有幽雅的曲巷回廊;看金閣飛檐,賞簽管笛蕭,遊寂寂林泉,傷秋陽夕照,嗯,充滿了情感,充滿了濃馥的人情味……”
奚嫔傻傻的聽著,好半晌,她歎了口氣:“項真,你一定讀過不少書……”
項真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讀了多少書有何關系?現在還不是和所有的武林人物一樣,是莽夫一個。”
奚嫔忽然有些沖動的想問項真一句話,她又急忙忍住了,沈默了一會,她輕輕的道:“項真,你的面容青腫烏紫血痕斑斑,看了使人心裏都不舒服,爲什麼不洗幹淨?我想,洗淨了會比現在好看得多。”
項真放下手中的竹筷,安詳的道:“好看又有什麼用呢?一個人的本並不能由面孔代表,就像你剛才說的,人,不可以貌相。”
奚嫔怔了怔,咬咬嘴,換了個話題:“我裝著去采花,到廚房裏隨便給你湊了點吃的,回來的時候,明珠剛好又被莊主喚了去,我已交待小荷,叫她先在外面歇著,我先進來看看有沒有地方需要找木匠來修補……”
項真問道:“明珠是誰?”
奚嫔“啊”了一聲,笑道:“是莊主的的妾侍,莊主原配夫人已在五年之前去世了。”
項真點點頭,目光垂下,道:“有誰要來這裏住?”
愣了愣,奚嫔想起哥哥早晨的話來;于是,她搖搖頭,道:“我,我不能說。”
項真平靜的一笑,道:“我知道是來,對付我的。”
奚嫔有些著急,她忙道:“不要怪我。我不能出賣我的哥哥,我不能過于對不起他……”
也拖了一張破椅坐下,項真慢慢的道:“當然,我並未逼你說。”
奚嫔略一猶豫,道:“項真,你快走吧,不要再待下去了,這樣,對你,對莊子裏,都不會有好,他們准備得很周到,全是對付你一個人……”
項真輕輕搖晃著椅子,安詳的道:“你哥哥與公孫樵需要受到懲罰,還有,我的友人與
都陷落在你們莊裏,至今下落不明……”
奚嫔疑惑的道:“?你還有
?”
項真道:“當然,就像你也有哥哥一樣。”
搖搖頭,奚嫔道:“但是,我哥哥說,他們擄來的女人中,有一個女的姓君,另一個不知道姓什麼,卻沒有姓項的呀……”
項真心弦*攣了一下,低沈的道:“姓君的那位就是我的,是義
。”
他看了奚嫔一眼,又道:“這與沒有什麼分別,他一直愛護我,照顧我,從很多年以前,我們已經相
在一起。”
奚嫔敏感的,連她自己都不知爲什麼會顫抖了一下:“你,你們真是像弟一樣相
?”
項真用手輕揉面孔,道:“只要我們彼此真的愛著對方,又何在乎相時是不是
的
弟、
弟很好,真的,很好……”
“愛?”奚嫔有些莫明其妙的緊張,她問道:“什麼質的愛?”
項真默默注視著她,低沈的道:“爲什麼問這句話?”
奚嫔蓦的一驚,覺得面頰滾燙,她呐呐的道:“啊,我……我只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我想,你……
大煞手第11章 鬥智施謀 老枯井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