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秋月不停地練功。
後院百花盛開的花園,一鋪黑石地磚的平地,一把青光劍挺閃閃,鋒利劍鋒掃得七丈開外的梅枝搖蕩不已,整個身形已被劍影罩住,分不清四肢五官。
突然一聲龍吟,劍如吞天騰蚊,急射左邊一探芙蓉花,只一煞閃,瘦高的身形已停在花前,一把劍尖筆直地刺向花蕊。
公孫秋月呼吸急促,額頭全是汗珠,六旬余的臉孔有了許多皺紋,頭發也斑白多了。
本該是精芒射人的眼神,現在也變得淡然無光了。
最令他失望的是他的手在抖,雖然看起來仍很直,劍尖仍刺向花蕊,但他知道該刺第三蕊才正確,他卻削下了第二蕊,傷了第一蕊。
握劍的手不在穩了,這對一個高手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卻發生了。
手在抖,心也在抖。
老了嗎?人真的會老嗎?
半年前,他就覺得有點力不從心,現在比武日期已近,他更覺得緊張。
他本可交給兒子這個擔子,但兒子是二娘所生,才十七歲,怎能擔得了這個重擔?
交給他弟弟,或是他侄子,尤其是飛霧,年紀輕,武功又好,但他弟弟會答應嗎?自從飛霧練功走火入魔以後,他倆就有了嫌隙,又如何開口?
慕容寒的功夫豈是好惹的?
眼看就要輸掉今年的比武,他還是沒辦法使自己的手穩下來。
渭北秋月真的能不敗嗎?
此種心情壓力,說有多重就多重。
收起長劍,擦去汗殊,祥和的臉孔現在也出現幾許愁怅。
望著那棵小時候自己植種的青松,簡直要比他腰身還粗了。
再看看松旁邊一棵小松,也有小粗了,他還記得那是女仆春來的兒子小刀,五歲時種的。
“也許二十出頭了吧……”
公孫秋月不再練武,收拾一下,腳步有點蹒跚地步回屋內。
三年前公孫小刀回家一趟,三年後他再次抱著興奮的心情回到青河村。
小屋依舊,只是搖搖慾倒,左牆角也多出一個小洞,不時鑽出一條野狗,圍著庭院的籬笆也倒塌不少,纏滿牽牛花。
冷風吹向茅屋小窗,呀呀聲音戚戚傳來。
“娘……”
公孫小刀聲音低嘶,眼眶已紅,急忙追向屋內。
厚厚的灰塵,牆角滿是蛛網,倒塌的桌椅,至少有幾個月沒人住了。
淚從他眼角滾下來,慢慢地,就象小草尖端的露
,凝聚夠了才會往下掉。
“娘,您不能離開我……”
沒有人回答。
十幾年了,他們母子倆就如此相依爲命。沒有顯赫的家世。每一餐,每一頓飯都要辛勞力去賺,每一針,每一線,每件服都要慢慢地縫,慢慢地做,雖然很清苦。但總是
情,相依爲命。
十多年了,沒有過多的奢求,只希望能盡一點孝道,讓年邁的母安享余。
十幾年的跋山涉,吃盡苦頭,替母
找回葯,怎受得了母
就這樣走了?
——這世上,他唯一的人。
“你母走了。”
公孫秋月不知何時已立在他背後,神情十分悲痛。
公孫小刀抹去淚珠,紅紅的眼睛瞧向他,哽咽道,“老爺……你答應照顧我娘的……”
終于忍不住,還是滾下淚來。
公孫秋月也落淚,走向前,扶住小刀,過了一段時間才道,“我已盡了力……”
小刀拭去淚痕,強製悲戚,仍低著頭:“我娘她……她還交代什麼了嗎?”
公孫秋月道:“她要你好好照顧自己,別爲她難過……”
他似乎有點慾言又止。
“她還說過……”公孫秋月猶豫一下:“她還說要你好好保管葯物。”
“娘都已……”小刀深深吸口氣,壓強心頭悲痛:“我娘葬在哪裏……”
西山外,可俯視整個鳳翔城,正巧對著公孫府的大門。
墓碑仍新,黃土已添新草。
“故春來夫人之墓”左下角寫有“公孫衆子孫敬立”
對一個女仆,公孫秋月以夫人相稱,尊敬之心可想而知。尤其以公孫世家衆子孫立碑,更有一層意義存在。
“娘……”
公孫小刀跪在墓前,終于昏過去了。
公孫秋月扶起他,並沒有叫醒他,直到夕陽西下,一片金光,從公孫府墓後透向墓碑,他才醒過來,
焚香立柱,紙線輕燒,他膜拜不起。
“娘,連您的墓碑都不是孩兒所立……”
他伸出食指,運功在正中“故春來夫人之墓”紅字左下方再刻上“不孝兒小刀叩泣。”
天已黑。公孫秋月問:“小刀兒,跟我回去如何?”
“老爺,謝謝您,我想守墓……”
“也好……若陪完你娘就回來,不要再流了,住近點,也好照顧你娘……”
“多謝老爺!”小刀深深向他施禮致謝。
“歡迎你來!晚上天冷,要多加服。”
公孫秋月蹒跚地走了。
小刀卻有說不完又說不出的話,要告訴他母。
“娘,您怎麼留下刀兒……”
夜風在吹,泣聲已停,小刀兒抱著墓碑睡著了。
十天的守墓後,小刀兒已回到公孫府。公孫秋月讓他當副管家,他不安,他只希望安靜地過日子,就做個花匠,終日陷著花草樹木,也使他平靜了不少。
他的回來,並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只不過是多了個花匠而已。
公孫府仍平靜如昔。
公孫秋月似乎有意傳授他武功,特地吩咐他每天早晨都要到那座練功庭院澆。然而小刀仍然專心一意提
澆花,對于武學根本就沒興趣,幾天來連正眼都沒看過秋月寒在練功。
公孫秋月見不說話是不行了。
“小刀,你練過武功?”
“沒有,只是學過正統武功。”這十余年來,他從捕捉奇獸中悟了不少方法,也練了一身無法想象的身手,只是他並不懂——武,就是力。功,就是功夫。並不是定要功力舞劍才算是武功。
以他狩殺雪神貂那一箭,說出去,也許人家根本就不信——因爲他們沒見過。
他一直認爲象老爺使的劍法才叫武功。
公孫秋月已有七尺余,小刀比他還高出半個頭。
“你身軀很好,想不想學點功夫?”
公孫小刀猶豫沒有回答。
“學一點,能強身,也能防身,如何?”
“老爺……”公孫小刀想說他並沒有仇人,不需要武功刀槍的。
公孫秋月慈祥笑道:“學學也好,公孫家族本來就在江湖武林之中,種種恩怨難保永遠沒有劫難,我不希望你們有所損傷,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他又說:“你們雖非護院武師,但你最好還是找機會學上一拳半的。”
盛情難卻,公孫小刀終于點頭:“那小的就學學。”
“好!這才像年輕人。”公孫秋月拍拍他的肩頭:“我先教你如何運氣!”
他所傳的正是公孫世家從不外傳的……
公孫小刀第2章 六絕神功驚月斬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