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薛三姑沈吟好久,才道:“我已選中了镖行中一個很有名氣和很富有的人做你的夫婿,他姓黃名達,有個不好聽的外號是守財奴,但若是不能守財的話,一則無法富有,二則是嗜好甚多之人。這都是我所不取的。”
薛飛光一徑低垂著頭,熱淚在眼眶中打轉,對于這個行將變成她終身倚靠之人,她競已無心再聽。
薛三姑不管這許多,又絮絮道:“這黃達年紀才四十出頭一點兒,老成可靠,定然十分貼愛護你。他的相貌也不大漂亮,但尋覓夫婿豈可以貌取人?對不對?”
這一番對話之後,薛三姑便開始替她辦置嫁妝等事,宅中共有四個丫鬟和兩個仆婦,外面還有一個老頭子看守門戶的,這刻正得甚是忙碌。
日子如流,晃眼間已過了十二日。男家方面一直有管事之人到薛宅聯絡,這一天新郎自踵宅拜見薛三姑。
薛三姑得見這個未來侄女婿時,亦不由得心中發悶,敢情此人的面貌既難看,滿面的疙瘩還不說,一嘴黃牙時有臭味熏人,再就是言語粗鄙,三句之中總有兩句提到錢財,又時時誇耀自己如何富有。
薛三姑已是如此,薛飛光可想而知。她沒有現身出見,而是卻不過丫鬟的慫恿,所以到屏風後偷偷窺看。
她幾乎當場嘔吐出來,趕快回到房中,吩咐丫鬟熏一爐好香。那兩個貼身侍婢乃是陪嫁的人,陡然間放聲大哭起來。
薛飛光曉得她們是嫌那黃達老醜,而她們陪嫁過去,便就是黃達的滕妾,是以十分悲傷。
她此刻還要別人勸慰,焉能慰解別人。耳中聽到她們哀怨的哭聲,自家忍不住也不斷地掉眼淚。
她好幾次轉動逃離此的念頭,這個想法如此的強烈,連她自家也曉得這刻不拘是路七也好,闵淳也好,只要是這些相識的高手們向她說一句“路我走吧”,她便會決然而去,嫁給這個帶她逃走之人。
當然裴淳或樸日升、淳于靖等人是更不在話下。
但這個幻想終是幻想,哪會有人帶她私奔呢?
薛三姑在下午時分見到,便跟她說道:“這個黃達實在不行,大是出乎我的意想。所以我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兩日之內,如若裴淳或是別的人來提,我都會答應他。我想任何一個來提
之人也會比黃達好,你意下如何?”
薛飛光聽了這話,不由得感激涕零,道:“姑姑愛護之意,侄女很明白,不管此事有無變化,侄女終身都感激不忘。”
薛三姑道:“那就這樣決定,假使過了明後兩日之期,其時已是迎之日,我們便不能變封了,你可懂得麼?”
薛飛光道:“侄女懂得,就是第三日才有人來提,那是我命該如此,只好順從天意了。”
翌日在紛擾中過去了,這一日有許多武林中人登門致送賀禮,所以甚是忙亂。但薛飛光卻宛如身于荒涼大漠之中,心頭的期待和痛苦難以表達。
她哪裏知道裴淳刻下落腳在離這廬州不到十裏路的一座鄉鎮中。
那個鎮上只有一家極簡陋的客店,但常年罕有過客投宿,這是因爲此地近迩廬州,誰也不會歇腳投宿。
因此這間客店全靠前邊的飯館維持開銷。好在鄉間用度不大,人人保守,等閑不易變動。所以這間客店便一直開設下去。
裴淳獨自因陋室之中,飯館距他這間陋室雖然尚有兩牆之隔。
但以他這等內功深厚之士,館子內進食的噪吵聲仍然十分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他心中甚是淒惶不安,因爲他自知此去廬州最多與薛飛光再見最後的一面之後,就會被薛三姑攆走,而他又是笃謹老實之人,與薛飛光私奔的念頭簡直從未發生過。因而這一回被逐,自將是最後的一次相見,從此歲月悠悠,地角天涯,唯剽無限傷情而已。
裴淳一生做事都十分耐心謹慎,所以他在這間簡陋之極的客舍中住了十日之久,還未曾出過房門半步,連一日三餐也在房中進食。
已是中午時分,他坐在鋪上發呆,算一算日子,後天便是辛黑姑的半個月期限的最後一日,也就是說薛三姑她們將于後天搬到廬州的新居。
正在呆想之時,外面傳來轟飲之聲,忽然有一個人大聲道:“兄弟們別喝啦!待會便到薛府送禮,咱們喝得醉醺醺的多不好。”
另一個人應道:“鮑老大你放心:憑咱們兄弟的酒量,這幾斤談酒還能把咱們喝出酒意不成?”
鮑老大道:“話不是這麼說,你們難道還不知道薛三姑前輩的脾氣?也許她嗅到酒氣便很不高興。”
又是另一個人呵呵笑道:“老大未免過慮了,咱們是送禮去的,後天便是薛姑娘出閣的大喜日于,難道她做長輩的還好意思對咱們怎樣不成?”
這話甚是有理,衆人連續轟飲。裴淳卻傻住了,心想他們口中的薛三姑自然不會是第二個,然則薛飛光已經訂下事不成?甚至後日就成
了麼?
他很想出去向這批人打聽一下,但又考慮到這批人既然與薛三姑有點兒淵源關系,說不定也會認得自己。
若然如此,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入薛三姑耳中。照辛黑姑的說法,薛三姑知悉他到廬州的話,定必不搬到這一地方。同時也會設法阻止他與薛飛光見面。
他自家反來複去地尋思此事,直到這批人走了,他這才死了出去詢問之心,暗念此事真相如何,但等後日前赴廬州時便可揭曉。
倘若他曉得薛三姑跟薛飛光約好,在這兩日之內有任何別的人去向她求的話,便不把薛飛光嫁給黃達,則裴淳自是拼命趕去。
但他既不知這個約定,因而午間聽得那批送禮之人的話縱然是真,他亦不會料到有可以轉圜之機而趕去,甚至還考慮到自己若是在婚禮以前去見她一面的話,會不會使她十分痛苦?
到了晚間,他的頭也想疼了,實在無法再想下去,好在他內功深厚,到了此時,便打坐運功,拋開一切念頭,安靜地過了一夜。
翌日他整個上午都十分不安,心頭沈重得如被千斤大石壓住。
用過午飯之後,終于忍不住結算好賬目,動身向廬州走去。
半個時辰不到,他踏入廬州城內,但見市面甚是繁榮,原來這廬州乃是魚米之鄉,極是富足,所以才會如此興盛熱鬧。
裴淳無心觀賞市容,問明了薛三姑居如何走法,便大踏步走去。
看看離那住不遠,陡然發現有不少武林人物走動,心中一震,付道:“他們莫非是三姑姑派出來監視的人?”
轉念之際,人已閃入一間店鋪之內,卻是專賣香燭元寶的店鋪。
夥計過來招呼,他只好假意挑選,一面暗暗向街上張望。
他自家乃是內家高手,自然很容易就瞧得出哪些人是練過武功的,只這片刻間,又有不少武林人物來往經過。
裴淳這時決定不露形迹,待……
纖手馭龍第27章 醜漢偷天娶美妹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