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無名箫第18章 漢陽古渡上一小節]微拂上的微塵,
裳雖不華麗,但卻絲毫不掩其英挺軒昂之態。車把式幹笑幾聲,道:“天氣雖好,我卻要睡覺了。”馬鞭“達”地一聲,車馬便已遠去。
那藍衫少年望著車馬遠去,輕喟一聲道:“這種乘夜趕車的事,當真辛苦得很!”
側顧先跳下車的少年一笑,道:“袁兄弟你看這市街之上,和深山大澤之中,有什麼不同之麼?唉!一個人若無一技之長,又不知力爭上遊,便得和這些人一樣,終日碌碌,爲
食奔波,哪裏還有什麼雄心壯志……”說到這裏,語聲突地一頓,轉目側顧身旁的少年兩眼,方自和聲又道:“我語中的含意,你可知道嗎?”
只見那少年緩緩點了點頭,雖在濃霧之中,但他的雙睛轉動之間,卻仍閃閃生光。這一雙神光奕奕的眼睛之中,有時像是充滿了絕高的智慧,有時卻又像是牙牙學語的幼童,在母懷中閃動著天真的光彩。而這種光彩在苔丟濁世之中,更是彌足珍貴。
晨霧漸消,他兩人在道邊的攤販之上,用了些點心,打聽了渡江的方向道路,便徑直走去。直到他兩人走了很遠,那攤販的主人才忍不住跑到一旁,輕聲向另一人道:“那小子吃得可真不少,手上還像是長著長毛。哥子,要不是大白天,我見了這種人,可真要嚇個半死。”
這兩人不問可知,自然便是藝滿離山的上官琦和初涉人間的袁孝了。
這兩人一醜一俊,一黑一白,一慧一拙,這一路之上,當真是引得人人注目。幸而袁孝以上官琦馬首是瞻,只要上官琦稍作示意,他便立刻了然于
。
要知道袁孝初涉人世,對這十丈紅塵,自然是都感到充滿著新奇。對這十丈紅塵中的事事物物,更都有著躍躍慾試之意。但是他心
中的一點野
,卻都被他以一種極大的克製之力所壓製,直等到了此地,他心中已是但坦蕩蕩,縱然有千百人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他也己絲毫不放在心上。
此刻日升更高,萬道金光,將千裏江流,映耀成一片金黃。長江渡頭舟桅連雲,柿比林立,船頭上不時有躶赤著上身的大漢,抛繩引索,挂帆篷,起鐵錨。袁孝生長深山,飛瀑流泉雖見過不少,但幾曾見到過這般景象?和上官琦走到渡頭,一時之間不覺看得呆了。
上官琦目光轉,忖道:“黃河之
,雖稱來自天上,但與這千裏長江的萬丈洪流一比,頓使人生出大巫小巫之別。久聞江南風物妙絕天下,文采風流,遠非中原可比。我若尋著師父,和他老人家一齊遍遊江南山
,豈非天大快樂!”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覺充滿興奮之情,恨不得立刻翅飛渡長江才稱心意。轉目望
,只見袁孝呆呆地望著江渡,臉上也泛露出興奮之
。不禁笑道:“兄弟,咱們快些尋個渡船過江,到了江南,比這更美妙十倍的景物,還不知有多少哩!”
袁孝面上泛起一陣天真的笑容,這有如渾金璞玉一般的少年,對未來的一切滿懷著美麗的憧憬。
上官琦暗暗忖道:“看他此刻已是這樣的神情,若是見到那些天下聞名的南湖煙雨、西子清波、錢塘晚、太湖夕陽,當真要雀躍三尺了。”
要知他生具至,和袁孝又有了真摯的手足之情,莫說他自己此刻本就十分高興,便是他自己心中有煩惱,此刻見了袁孝的快樂之態,心中也會爲之歡然。
思忖之間,目光轉,忽見袁孝不但面上笑容盡斂,而且目光之中,還露出悲哀淒涼之
。
上官琦怔了一怔,忖道:“他怎地忽然變了?”忍不住輕輕一拍袁孝肩道:“兄弟,怎樣了?”
袁孝沈重地歎了口氣,目光遠視著天際浮雲,眼眶中似已泛出晶瑩的淚光,哽咽著道:“大哥,我……我在想要也能在這裏多好,外面的東西這樣好看,這樣好玩,可惜……
也許永遠看不到了。”
他言語之中,既無美麗的詞藻,更不知巧妙的修辭;但就在這種平實簡單的言詞之中,卻不知含蘊著多少真摯而動人的情感,當真是字字令人心酸,句句令人落淚。
上官琦聽了,不覺也呆呆地愣了半晌。想起自己的父母家庭,心中忽地也泛起了思鄉之念,垂首長歎了一聲,意興亦自變得十分蕭索。
兩人緩緩向江邊渡頭走去,眉宇間俱是一片憂郁之。要知道他兩人俱都是至情至
之人,平生不會作僞,心中有著什麼心事,面上就毫無保留地顯露出來。
方自走到江邊,一艘三桅船上,突然地跳下一個滿身黑、頭紮黑中的彪壯漢子。走到他們身前,目光轉動,仔細打量了他們兩眼,抱拳道:“兩位辛苦了!”
上官琦不禁爲之一愕。只見這漢子神情剽悍,目光的的,滿面俱是珠,一眼望去,便知道是長江江面上的
道豪雄,卻不知是何來意。
他愕了一愕,還未答話,只見這漢子順手從懷中取出一物,雙手交付于他,又道:“兩位想必是來得匆忙,忘記帶上這個了。”
上官琦目光動,只見這漢子手上拿的,竟是兩方麻布。正是爲死者帶孝所用之物,劍眉一軒,大怒忖道:“這漢子好沒來由,怎地生生將這種喪氣東西交付于我……”心念轉
,忽見這漢子臂上亦自帶著一方麻布,心知此中必有誤會,亦自抱拳道:“兄弟本要渡江……”
這漢子眉頭微皺,不等他話說完,便搶著道:“難道兄臺並非要到漢陽去爲闵老爺子吊喪的麼?”
上官琦緩緩搖頭,那漢子愕了一愕,“嘿”的一聲,掉首不顧而去。
上官琦微微一笑,忽見這漢子又回過頭來,冷冷道:“閣下如非前往吊祭,今日還是不要動渡江之念的好。”
上官琦軒眉笑道:“在下要否渡江,難道與閣下又有什麼關系不成?”
那漢子冷冷道:“今日長江渡口的所有船只,均已被人包下,作爲擺渡吊祭人客之用。兄臺今日如果要尋船渡江,只怕萬萬難以做到。”
他語聲一頓,又道:“在下聽兄臺口音,不似本地人士,是以才善意相告。兄臺如不相信,自管一試便知。”微一抱拳,走到船邊,一掠而上。那艘江船竟絲毫不動,顯見這漢子身手頗爲不凡。
上官琦呆了半晌,暗中討道:“這漢子看來沒有惡意,想必不會騙我……只是那闵老爺子,不知是何等人物;怎地人死以後,還有此等排場……”忽聽袁孝在身側輕輕叫了聲:“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琦道:“這裏像是沒有船只渡江了。”
袁孝道:“那邊的船上,不是全部都空著的麼?”
上官琦道:“船雖全是空的,可是已都被人包下了。”
袁孝皺眉思忖了半晌,想是難以了解,又道:“這些船既然是空的,我們爲什麼不可以先坐過江去?那些後來的人,他們來得遲了,就應等我們渡過江以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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