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春綠,衡陽旅雁歸。差池高山下,慾向龍門飛。
夜掩蓋不住平陽城的繁榮,在錦簇閣對開的一大片空地上,占蔔星相、售賣花燈、煮面燒粥的攤子擠得
泄不通,比起大白天墟期的時候還更熱鬧。
原來今天是青龍誕,是平陽城獨有的盛大節日,據說,平陽城全憑城外龍神廟的龍神老爺鎮壓著,百姓才能過著風調雨順、安居樂業的日子。
在整個平陽城裏,唯一完全不相信龍神老爺的,是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因爲他根本就不相信有龍神老爺的存在。
可是,他父卻是龍神廟的廟祝。
龍神廟的廟祝,是個不苟言笑,從朝到晚整天冷口冷面的老頭兒。
然而,一個情如此怪僻的老頭兒,他的兒子卻一點也不像老子。
老廟祝姓嶽,人人都叫他嶽老石,這並不是他本來的名字,但三十年來,誰也不知道他本來的名字怎樣稱呼。
嶽老石的兒子叫嶽小玉,他的名字聽來有點娘娘腔,但這小鬼頭卻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他老子雖然是個極嚴厲的老頭兒,但他還是經常闖禍,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半年前他在廟裏向一個大富戶踢了一腳,而那大富戶本來是准備捐贈大量香油錢給龍神廟的,但爲了這一腳,他立刻含怒而去,連一文錢也沒有放下。
嶽老石很生氣,抓住嶽小玉,厲聲罵道:“小畜生,你是不是吃飯吃得太多吃瘋了?”
嶽小玉昂起了臉,道:“那個尖酸刻薄,專門向窮人剝削搜刮的老混蛋,我看見了就心中有氣,所以才踢他一腳,那又有什麼不對?”
嶽老石聽見兒子這樣頂憧自己,不禁大是憤怒,道:“他是個老混蛋又跟你有什麼關系?他又不是剝削你的骨,搜刮你身上的皮!”
嶽小玉道:“大賊人人得而誅之,大
商人人得而踢之,你兒子一點也沒有錯!”
嶽老石怒道:“怎麼沒有錯?就算你要踢他,也該等他捐了香油錢再去踢也未爲晚!”
嶽小玉道:“大商的香油錢又腥又臭,不要也罷!”
嶽老石道:“你能夠養大,也全憑這些又腥又臭的香油錢。”
嶽小玉道:“既然這樣,我以後不再用這些錢也就是了!”
嶽老石大怒,罵道:“好哇,你有本領就自己到外面去幹活,以後再也不要向老子討一文錢!”
嶽小玉直著脖子,冷笑道:“就照這麼辦,你兒子一身是膽,法寶層出不窮,總不會餓死在街上。”
就是這樣,嶽小玉再也不用嶽老石的錢了,甚至還很少回家睡覺。
嶽老石也不管他,任由他在外面胡天胡地。
這一天是青龍誕,嶽小玉總算把廟裏打掃得幹幹淨淨,蹦跳跳的跑進了城,雖然他年紀小,但在城裏居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市井之徒、無賴潑皮看見了他,不是叫一聲“嶽少爺”,就是叫他“嶽小哥兒”。
這時候,嶽小玉就在錦簇閣外面的面攤子上,用筷子挾起了一箸熱騰騰的肉條面。
但他這一箸面條還沒有塞進口裏,背上就已給人拍了一下,這一拍的力道雖然並不怎麼大,但也使嶽小玉立刻爲之跳了起來。
“金德寶,你想一掌震死老子嗎?”嶽小玉猛然回頭,兩眼直瞪著一個年紀比他大一兩歲,但身材卻肥胖得多的肥胖小子。
這個肥胖小子叫金德寶,他父金二伯是開酒鋪的。
金德寶和嶽小玉是平陽城裏的一對活寶貝,只要這兩個小鬼頭走在一起,就會花樣層出不窮,所幹的事情往往令人啼笑皆非,甚至于給他們弄得半死不活。
這時候,嶽小玉只覺得金德寶滿嘴都是酒氣,便說道:“胖寶寶,准是又偷酒喝!”
金德寶道:“別說得那麼難聽,酒鋪是我老子的,我自己唱自己的酒,怎算是偷喝呢?”
嶽小玉哼的一聲,道:“你自己當然這麼想,但金二伯可不是這麼說!”
金德寶歎了一口氣,說道:“不要提我老子啦!你老子是個老頑固,我老子是個守財奴,連兒子喝幾斤黃湯都心痛得要命!”
嶽小玉道:“你老子並不是心痛那些酒,而是怕你酒喝太多,傷了身子。”
金德寶搖搖頭,道:“這點糖漿般的貨,又怎醉得倒胖寶寶?若沒酒滋潤滋潤喉嚨,那才傷身壞
的緊啦!”
嶽小玉把他拉下,道:“別多啰嗦了,還是來碗面驅驅寒氣吧!”
金德寶道:“這檔子的面有什麼好吃,要好好享受,就該上錦簇閣去。”
“上錦簇閣?”嶽小玉吃了一驚,道:“你是不是在賭場裏贏了大錢?”
金德寶搖頭眨眼,道:“非也!”
嶽小玉道:“你沒贏錢,上錦簇閣吃喝的帳又由誰來付?”
金德寶道:“那就要看看你的膽了!”
嶽小玉目光一閃,道:“你的意思,是吃完拔便跑?”
金德費“嗯”了一聲,點頭道:“正是這個法子。”
“笨法子!”嶽小玉冷冷一笑,道:“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咱們一拔就可以飛出錦簇閣,但這筆帳他們還是可以追到酒鋪,追上廟裏去收取,那時候還不是吃不完兜著走嗎?”
金德寶皺著鼻子,苦著臉道:“我早就知道這是假笨法子了,但除了這樣之外,咱們又有什麼機會可以到錦簇閣裏大快朵頤?”
嶽小玉道:“別發愁,辦法總是有的,只要動一動腦筋,我保正今天晚上,你可以飽得捧著肚子從錦簇閣裏走出來。”
金德寶大喜,忙道:“你是出了名的智多星,快想個高明的辦法來,我甯願叫你三聲爺爺!”
嶽小玉笑道:“你叫我爺爺又有什麼用,這兩個字又不能當作炖魚翅般吞進肚子裏。”
金德寶苦著臉,道:“不要再吊我的胃口了,快想辦法才是正經。”
嶽小玉眼珠子一轉,沈吟了一會才道:“要享受,先賺錢,這六個字你說對不對?”
金德寶說道:“當然很對,那又怎樣呢?”
嶽小玉道:“所以,咱們如今當務之急,就是馬上要賺點銀子回來。”
金德寶皺了皺眉,道:“到什麼地方去賺?是不是賭場?”
嶽小玉搖搖頭,道:“賭場裏不行,我的灌鉛骰子還不夠道行可以開到殺氣騰騰的賭桌上去。”
金德寶道:“除了賭場之外,還有什麼地方可以碰運氣?”
嶽小玉道:“你還記得鐵老鼠嗎?”
金德寶想了一想,說道:“是不是那個滿嘴黃牙,上還留著兩绺胡子的杭州人?”
嶽小玉點點頭,道:“不錯,你的記還不算壞,鐵老鼠是個專門接收賊髒的家夥。這一次他從杭州回來,就是想打聽打聽一只玉山羊的下落。”
金德寶道:“玉山羊又是什麼東西?它很值錢嗎?”
嶽小玉道:“玉山羊是用玉石雕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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