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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馬蹄》第8節

蕭逸作品

  譚嘯笑道:“袁兄在哪裏?我們正要找他。”

  春容回身道:“請隨我來!”

  只見她慢慢地在前行著,一直把二人帶到了那座白石砌成的房子前。

  行到了門口,只見門前一張白紙上寫著“忌中”兩個大字。

  譚嘯微微歎息了一聲,和依梨華隨著春容,進到另一間房中。

  只見袁菊辰一身白yi,呆呆坐在椅子上,看見二人進來,起身長揖道:“有勞二位了,請坐。”

  譚嘯傷感地道:“袁兄,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多多保重才好!”

  袁菊辰聞言,竟自落下兩行淚來,那一邊的春容更是直擦眼淚。譚嘯長歎了一聲,依梨華也直想哭,倒是袁菊辰振作了一下,苦笑道:“昨夜之事,譚兄既已目睹,小弟也不便再相瞞了,只是白姗棄我而去,茫茫人海,生也乏趣。爲遵姗mei遺言,小弟決定一二日之內即遠行而去,從此lang迹天涯,不複稱雄武林矣!”

  他苦笑了笑,在譚嘯肩上拍了一拍:“所遺憾者,與兄相識未久,即作分袂,從此天各一方,過往無從,真乃恨事也!”

  言下不勝唏噓之意!

  窗外風沙正起。黃沙彌漫之中,似有人正在高歌那首“相別緊握手,山shui爲淚流”的古詩,知情如譚嘯者,不禁爲之泫然淚下!

  “友情”實在是很奇怪的一種東西,相見的時候,並不十分ti會出它的可貴;可是別離時,常常會覺得它的真摯和動人。一份真純的友情,有時候是不需要“言”或“笑”去表達的,這其間常常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那真是比醇厚的美酒還要誘人得多。

  也不要太小看“偶然”這兩個字,一些真誠的情誼,常常是駕著“偶然”這兩個字來作媒介的。

  狂傲的袁菊辰,就是這麼和譚嘯建立了奇妙的友誼。尤其當他侃侃而談時,眸子裏閃爍著真情的光芒,使人很容易看出他內在的真誠,那是不容否認的。

  譚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道:“菊辰兄,我們很留戀你,我們也正是來向你告辭的;並且……”

  他看了旁邊的依梨華一眼,讷讷道:“我們想在令友靈前吊祭一番,請接受我們真情的致哀!”

  依梨華苦笑著點頭:“是的!我們深深贊佩和同情她的偉大!”

  袁菊辰微微怔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請隨我來!”

  他說著走出了這間房子,把隔壁的房門推開,回身苦笑道:“二位朋友,請進!”

  他的聲音裏,充滿著悲哀。二人斂容而入,立刻爲眼前的情景而驚歎了。

  整個房子裏,幾乎是一se的白:白簾、白單、白燭、白绫球。

  昨夜濺血的chuang,整個爲白绫鋪蓋,那個殉情的姑娘,身著白綢殓yi,直直地躺在chuang上,臉上似還帶著一層薄薄的微笑。

  停屍的靈堂,皆按照一般禮製,禅一、覆衾各一,繪絞皆素帛。那張停屍的靈chuang,也放置于堂之東,門內立有引幡,以降帛爲銘旌,上邊題字爲:“袁室白氏之靈柩。”

  譚嘯心中暗暗感歎不已,原來袁菊辰已把此女視爲自己的結發妻子,故稱其爲“袁室”,此人之用情由此可見。

  依梨華雖不懂漢人這些喪製禮節,可是看著也很是傷心,她不時偷偷地去看死人的臉,洗得白白的,頭發也像是重新梳洗過,沒有一根跳絲。從輪廓上猜測,她生前該是多麼一個動人的姑娘啊!

  靈chuang前有一白石矮幾,幾上陳著死者生前所用的幾件東西:翠镯兩副,玉簪、銅鏡、玉梳等,最顯眼的是一口精光四射的匕首,匕首之上,血迹斑然。依梨華已聽譚嘯說過昨夜的詳細經過,故此一看這口匕首,就知道這是死者用以自刎之物,不禁一陣黯然神傷!

  chuang前素帳高懸,在帏帳兩邊,用細竹挑起一副白絹素聯,是袁菊辰qin書的挽聯,其上詞句異常淒楚,寫的是:

  “柵mei女俠我妻 靈右

  彤管芬揚久欽懿範

  繡帏香冷空淚黃沙

  杖期夫袁菊辰泣挽”

  譚嘯不禁低低歎息了一聲,行至靈前,恭敬地打了一躬。袁菊辰侍靈前,陪著一躬。依梨華也行了禮,袁菊辰陪禮如前。

  二人行過禮後,見菊辰雙目淚垂如珠,心知觸動了他的傷懷,俱不敢在靈前多留,忙即出來,仍到隔室。卻見春容正用白紙糊紙燈、紙人之類。全室一夜之間,竟變得如此淒涼形態,俱各傷懷不已。

  譚嘯頓了頓道:“嫂夫人大殓之日是否已定?”

  菊辰長歎了一聲:“她本是宦門之女,如今雖客死大漠黃沙,卻也不可草率行事,所以……”

  他雙目之中,猶自閃著淚光,頓了頓接道:“所以我想在此守三日之靈,大殓之後,再運靈至她故鄉湖南洞庭,使其能正丘首,也算盡了我一點情誼!”

  譚嘯微微颔首道:“小弟識荊未久,但情誼深摯,如有差遣,願爲效勞!”

  菊辰搖頭苦笑道:“多謝譚兄好意,份內之事,不敢勞動他人,你的盛情我心領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道:“你方才怎說要告辭?爲何不再多住幾天呢?”

  譚嘯長歎了一聲:“老兄,仇人已經逼上門了,非是小弟怯敵,實在敵衆我寡,實力太懸殊,如不先行躲避,只怕……”

  他微微搖了搖頭。袁菊辰怔了一下,讷讷道:“你是指的白雀翁?”

  譚嘯搖了搖頭,苦笑道:“他只是其中之一,還有三個比他更厲害的敵人。辰兄你目前心情不爽,小弟這些傷心往事,也不必再跟你多談了,夜長夢多,我想午後就向你告擾起程!”

  袁菊辰想了想,點了點頭,讷讷道:“今夜我爲二位餞行,你們明晨再行如何?”

  譚嘯微笑道:“不必了,辰兄你太客氣了!”

  袁菊辰正se道:“請不必推辭,會短離長,此一別,我們再見面時,不知是何年何月,再者……”

  他兩只手緊緊地搓著,似乎臨時下了一個決定,慢吞吞地說:“你我一見,總算有緣,小弟有事相托,尚請不要見拒!”

  譚嘯笑了笑:“既是辰兄有事相囑,我們就遲行幾日也無妨!”

  袁菊辰微微笑了笑:“多謝譚兄賞光,如此,請二位自行在附近遊走不拘,我尚有事需至庫魯爾塔格山一行。”

  他關照一邊的春容道:“午餐不必候我,好好招待二位客人!”

  春容放下手中白紙,站起來,一面點著頭,一面問:“袁少爺,你去庫魯爾塔格山幹嘛呀?”

  袁菊辰臉se淒楚道:“我要爲姗mei選上好的木材,作一口棺材,另外在營盤邊采購些東西,午後就可回來。”

  他對著譚嘯和依梨華欠了欠身,順手又拿起了那塊狼皮,轉身出門而去。

  可是,他行了幾步又回來了,把手中的狼皮往地上一摔,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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