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夕抖顫著道:
“你……你是丁裳!”
丁裳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她往後退了幾步,已退到了窗口,照夕這時忍著痛坐了起來,他焦急而驚喜地道:
“小……果然是你……你不要走,我對不起你,那天我錯了……小
……”
他這麼焦急地叫著,可是丁裳仍然往後退著,她低低地道:
“你上的洗魂針,我已用師父的‘吸星簪’爲你吸出來了,已經不妨事了。”
照夕點頭道:
“我知道……小你對我這麼好,我……”
才說到此,丁裳已飄窗而出,遠似乎傳來她微微的一聲歎息……
管照夕半倚在欄上,怅然若失,這沈沈的黑夜裏,早已消失了丁裳影子,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感覺。回想到一路之上,這女孩子是如何地在暗中照顧著自己,贈金、買馬,甚至此刻救了自己的命,她對我的恩可是太大了……可是她又爲什麼要如此做呢?她到底要上哪裏去呢?這真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可是卻又沒有機會與她談一下,這女孩簡直是太怪了,令人真想不通。
照夕這麼想著,試著把燈光就近照了一照那只傷,只見那原本腫脹加桶的一條小
,竟回複了原狀,用手按一按傷
,除了還有些酸酸的感覺,並不再如先前那麼疼痛了。
他心中不禁驚喜異常,同時也更加了一層對丁裳的愧疚,心中暗暗想道:
“如果再有機會見到她,一定要好好報答她對我這一番恩情。”
他一個人,這麼想了半夜,才吹燈就寢。在客棧裏,又療養了七八天,才打點上路,一路之上曉行夜宿,倒也平安。
這一日已到了正定,算一算離北京城已不遠了,天氣已由盛夏而轉入了初秋,秋老虎更是炎熱焚人!
過了晌午,照夕在客棧裏睡了一個午覺,起之後,愈覺熱氣襲人,他在庭內廊下走了一轉,幾個夥計都坐在廊子下,赤著臂在聊天。照夕又走到前院馬槽裏,看了看自己的那匹馬,心中想著,等天稍微晚一點,再上路也不遲,好在離家已不遠了。
他這麼想著,遂又返過身來,往客房裏走去,卻見迎面走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這青年長身闊肩,著華麗;尤其是頭上那條黑亮的大辮子,就像是一條巨蛇似的由前
直垂至小腹以下,辮梢上用紅線緊緊紮著,還拖著一塊綠光瑩瑩的小翠墜兒,乍看起來,愈覺翩翩風度,風流倜傥。
這青年左肩斜背一個黃包袱,像是銀兩,右肩又系著一個布袋,像是一些書籍,足下是一雙皂底京靴,一看即知,是一個應考的舉子。
他遠遠朝著這邊走過來,右手一柄折扇張開來,連連地扇著,左手卻搓著一對黑光淨亮的玉膽,愈發顯得風雅可人。
在他身後卻有一個頭梳兩丫角的小厮,十七八歲的年紀,肩上挑著兩個箱子,緊緊隨著這個書生。他們是由這客棧的側門進來的,一面走著,不時地東張西望,那小厮還一個勁道:
“少爺,這裏不錯,就住在這裏吧!我可真是挑不動了。”
那書生回頭一笑道:
“好吧!你這小子在家說得多有勁,一上路才走了十幾裏路,就吃不消了,這樣你還是回去算了。”
那小童把兩個箱子放在地下,一面擦著汗,一面笑喘著說道:
“得啦!我的少爺,你沒有挑你是不知道,這兩個箱子可真沈。”
他說著用腳在一個黑箱子上踢了一下,皺眉毛道:
“尤其是這個箱子……少爺!這裏面都是啥呀?”
那書生笑了笑道:
“這是老爺子的硯臺,共有七十二塊,是叫我分贈給京裏的同窗好友的,不可摔碎了!”
小童聽後直龇牙,連道:
“我的……怪不得這麼沈呢!”
這時照夕已和這書生走了個對面,見對方是個讀書人,不由存下了一絲好感,惺惺相借地看了他一眼,愈覺對方長眉星目,氣宇不凡。不免略微停了一下,湊巧這少年也正掉過頭來,四目一對,那書生不由微微一笑,雙手微抱一揖道:
“借問兄臺一聲,此可是正興客棧麼?”
照夕見對方發言,不由也回禮笑道:
“正是正興客棧,兄臺要住店,可至前面問問,小弟亦是住店之人。”
那書生又含笑道了聲:
“有勞!有勞!”
照夕卻見他那雙閃閃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自己幾眼,遂也對他笑了笑,即自行去。
這書生遂又命那小童,挑起箱子,直向前院而去。照夕回到了房中,因室內炎熱,就坐在廊下,店夥泡上了一杯蘭茶,他就坐在椅子上,一面乘著涼,一面看著院子裏柳樹,腦子裏想著事情。
他想到了江雪勤,不由帶起了些笑容,暗忖:
“這麼久了,她見到我可能都不認識了,可是我定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正自想得出神,卻聽見身後有人道:
“公子請這邊來,這邊有好房子。”
照夕不由回頭一看,卻見一個店夥前行著,他身後跟著二人,正是適才照夕遇見的那書生主仆二人,不由回過身來。
這時那書生已走近了,遠遠對照夕一笑,抱了抱拳,照夕卻回笑道:
“又碰見了。”
那書生也連道:“真巧!真巧!”
說著已到了照夕身前,站住了腳道:
“兄臺就住在這裏麼?”
照夕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道:“就在這裏,你呢?”
這書生忙擡手對前面的夥計道:
“喂!喂!回來!回來!”
那夥計忙跑回來笑問何事,書生遂一指照夕隔壁問道:“這房子很好,我就住在這裏吧!”
店夥皺了一下眉道:
“這房子自然是不錯……只是已被人家先定下了,怕不大方便。”
那書生聞言,似頗失望,長眉一蹙道:
“不能想想辦法麼?”
夥計皺了皺眉,遂跺了一下腳道:
“管他的!公子你就住下吧!他來了,叫他另找房。”
照夕和這書生聞言,都不由一笑,各道:
“幸會!幸會!”
這時店小二已把房門開了,張羅著和那小厮把兩個箱子都擡了進去,書生也進房寬洗面。
照夕沿途所遇,全是粗俗之人,難得見到這麼一個文雅之人,不由心存好感,暗想:這人語帶北音,想是離此不遠的世家子弟,此行匆匆至京,可能是進京趕考的。不禁又有些感傷,想到自己往昔終日讀書,尤其是父更深盼自己能在考場中一鳴驚人;而自己卻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番深意,如今竟棄文學武。雖說是學成了一身武技,可是如此回家,在父
面前,亦是難以交待,說不定還會遭到他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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