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幫的人先後陸續趕回,所有的人皆嚴陣以待,風吹草動也令人騒動不安。
先前入侵的人,大膽地把警哨擄走,真正武功高強遠追的人並不多,腳下不濟的人根本就不知該往何追,追也是虛應故事,走不了一兩裏便撤回。
總幫來的三個人都不曾返回,農舍內嚴陣以待的六七十名弟子,一個個心中惴惴不安。
與一個絲毫不知根底的人拼命,而對方又那麼武功駭人聽聞,要說不怕,那是欺人之談。
這些自命英雄好漢不可一世的人,其實沒有幾個可以稱得上英雄好漢,真要面對死亡的威脅,就英雄不起來了。
勇氣隨時光的消逝而逐漸消失,愈拖得久愈心驚膽跳。
四更天,岸旁停泊的三艘快船有了動靜,中間那艘封閉了的艙蓬內出現火光,隨即火破頂而出,照得河灣一片通紅。
船上的人救火,岸上農舍也有人趕來撲救。
大亂中,農舍的後面白影出現。
共有五座農舍,每座農舍皆有十余間廳房,六七十個人,那能全部加以防守?
白影手中有一把鋼刀,映著火光,發出懾人心魄的刺目光芒,閃動著令人膽寒的焰波。
一聲震天長嘯,白影人刀渾身一,像一陣天風狂飚,刀過
血肉橫飛,四名聞警現身阻敵的人,像是被狂風刮倒了。
沖入第一棟農舍的後院,有如虎入羊群,裏面的人還不知道強敵已登堂入室。
有些人莫名其妙地被砍倒了,不知那一個是敵人,屋中黑暗,走動的人先後遭殃,死得糊糊塗塗。
第一棟農舍起火,第二棟火沖上瓦面,第三棟……
火光燭天,沒有人救火,被白影八方沖殺得七零八落,慘嚎聲驚心動魄,鬼哭神嚎令人膽落。
白影終于離火場,沿小徑南行,倒拖著血迹斑斑的刀,大踏步不徐不疾泰然走路。
五個幫衆在外追上了他,刀劍齊向前搶。
白影倏然轉身,揚刀待敵。
“我不想把你們殺光。”白影聲震耳膜:“留一些人做見證。既然你們追來了,每人留下一條手臂。”
五個人反而不敢沖上,半環形圍住了他。
“你……你好狠!”面對面那位中年大漢淒厲地叫號:“屠殺了本幫這許多弟兄,你到底是誰?”
“張三。”
“你……”
“血債血償。”
“爲了一個不值幾文的賤賊,你竟然用本幫這許多人命來償付……”
“神偷李百祿在張某眼中,不算賤,就算他是賊,你們也絕對無權逼死他。”
“本幫……”
“我知道,貴幫有三十以上分幫,人數決不少于三千之衆,高手如雲,威震江湖,我張三只有一個人。但我有的是時間,不管何年何月,白晝或黑夜,只要看到貴幫的人,我會一個個送你們去見閻王,直至連根拔掉你們這些雜種的基業才罷手。”
“你……”
“混蛋!事已至此,你還打算和我講理嗎?上!”白影張三厲叱。
大漢的劍剛要進招,刀光已電耀而至。
劍狂亂地揮向及的刀光,刀光突然下沈、斜掠,刀過無聲,大漢握劍的手已
離軀
。
一聲厲叫,兩名大漢扭頭撒狂奔。
逃得最快的大漢遠出卅步外,以爲自己快幸而逃出險境,百忙中扭頭一看,眼角瞥見刀光一閃,脊梁便挨了一刀背,向前猛栽。
背心被白影踏住了,冰冷鋒利且血腥刺鼻的刀尖,輕貼在頸側。
“用口供換你的命,咱們做一筆交易。”白影張三的語音直貫耳膜。
“放……放我一……一馬。”大漢丟掉手中刀,不敢移動,發狂般厲叫。
“我要口供。”
“我……”
“貴分幫主鬧江鲨,爲何不在堂口?”
“這……”
“你可以胡八道,但記住命是你的,你不要命,誰也無奈你何。”
“他……他在府……府城。”
“他不管你們的死活?明知今晚我張三一定會來找他的。”
“我……我只知他……他來了貴……貴賓,同留在城裏的,還有總幫的幾位主事大爺。”
“哦!貴賓在何?”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
“你滾吧!”
刀離開頸側,背心壓力消失,大漢挺身扭頭一看,雪花飄飄,地面白皚皚,那有半個人影。
“天哪……”大漢狂叫,爬起撒狂奔,連跌五六跤,連滾帶爬拼命逃。
一早,淮揚老店的旅客陸續結賬離店。
張秋山是短期住客,在揚州有幾天逗留,所以店夥不來打擾。
店夥不來打擾,卻有其他的人打擾。
風雪已止,以後可能有幾天放晴的日子,讓人們到外面走走踏雪尋梅,以便迎接即將到來的大風雪。
這幾天的瑞雪還不算大,歲末的大風雪比這一場要大上數倍。
院子裏的雪已凍結成冰,已沒有粉狀的形態,人踩在上面,下陷時沙沙怪響。
居然有四個人在積雪的院子裏練拳,形于外的是外家功夫,出拳時吐氣開聲,拳風虎虎剛猛淩厲頗見功力。
是四個仆從打扮的人,下放在廓柱旁的四件老羊皮外襖,確是一般大戶人家仆從所穿的型式,穿在身上的灰青
夾衫與打手護院的型
相同。
陽雙煞以前所住的上房,顯然換了有身分的旅客。那位站在廓口穿藍緞團花夾袍,外披紫羔大祆的年輕人,身後侍立著兩位英氣勃勃,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隨從,一佩劍,一佩刀。
年輕人一表人才,廿三四歲一加朝陽初升時光,他劍眉虎目,英氣迫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豪情,與傲視天下的氣概,好英俊的年輕人。
腰間不但佩了劍,而且另有一把裝飾華麗的短匕首。
原來是監督仆從練武,可把仍然留在店中的旅客吵得受不了,那一聲聲沈雷似的震耳叱喝,直讓那些怕事膽小的住客嚇得打冷戰,恍惚身在一群失去理
的暴徒中,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波及挨揍。
在房內睡早覺的張秋山,愈聽愈感到不是滋味。
拉開房門,他出現在廓下。
四仆從分爲兩雙對拆,拳來腳往像是玩真的,手腳的勁道相當猛烈,毫不留情地向對方的要害招呼。
攻防有章有法,手眼心法步一看就知道出于高人門下,攻得猛守得密,勢均力敵棋逢敵手,打得興高采烈。
隔了一道長廓,年輕人那一雙精光四射的大眼,遠遠地注視著他,依然有震懾人心的氣勢和威力。
他不理會年輕人,盯著院子裏呼叱沈喝的四仆從,劍眉愈攢愈緊。
“這些家夥以爲是在自己家中鬼馄,豈有此理。”他心中嘀咕。
看年輕人的氣概風標,真像武林的豪門公子,這種人比一般豪紳大戶人家的子弟不同,好勇鬥狠修養不夠。
普通人見了最好走遠些,以免受到無妄之災,挨一頓小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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