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船行的地字第五號快速客船,風帆吃飽了風順著和風順下放南京,像一只白的天鵝,輕快地越過了小孤山,已經是近午時分了。
三江船行的船,行走大江的船號,以千字文字序排列,但缺首字“天”,天字是不許使用的。地字軌共有九艘船,號碼是起一迄十,中缺四號。從九江下放南京,每天有一艘啓航。
第五號船,實際上該是第四號,四死同音,頗不吉利。但旅客是看不到船號的,船號刻在艙壁的船籍牌匣內,只有船夥計們知道,旅客們根本不需爲船號擔心。
這種客船不搭載貨物,因此速度比一般的客貨兩載船快些。
共分三艙,前艙是一般客艙,分爲左右,左是單身客人,右供攜有家眷的入安頓。中艙是有身份的客人住,分隔爲六廂,可安頓六家攜眷的客人,當然也容納單身的客人。只要付得起旅費,是否有身份並不重要。後艙是船夫的住
,與前面完全隔絕。
中船的六廂彼此是隔開的,各廂的門通向般極走道,因此除非出艙,不然誰也不知隔廂的客人是誰。
船發自九江,順放舟,船夫們十分輕松,僅前艙有兩個人照料,後艙除艄公外,也只有一個船夫照料。
唯一可以活動的地方,是船頭的艙面,兩艙的客人如想走動,只有到艙面來。
小孤山下遊十五裏是毛湖洲,這段江面勢平靜,船平穩地下航,人在艙中絲毫不覺晃動。
右舷的兩座艙門同時拉開了,同時各鑽出一位年輕人,互聞聲扭頭掃視對方一眼。
右首的年青人高大健壯,字臉盤,有一雙銳利精明的大眼睛,穿一襲青衫,突然虎目放光,
口叫:“咦!杜兄,是你?”
一面說,一面踏上舷板。接著,又鑽出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清秀少年人。
杜兄也堆下笑,欣然道:“咦!真巧,咱們又碰頭啦?一別年余,司馬兄風采更勝當年,紅光滿面,氣大佳。哦!目下在何
得意?到南京?”
司馬兄含笑走近,笑道:“杜兄,相逢休問榮枯事,觀看容顔便得知。看你老兄春風滿臉,想必萬事如意。兄弟勞碌命,目下替朋友至贛州辦貨,到南京交差,混飯糊口而已。”接著扭頭向身側的少年人笑道:“少東主,過來見見在下的朋友杜弘兄。”
少年人一怔,大眼睛湧起不相信的神情,先仔細打量對方,片刻之後,方意似不信地笑問:“你……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銀漢孤星杜大俠?”
“少東主,不可無禮。”司馬兄含笑相阻,又向杜弘笑道:“這位是南京永升寶號的少東主文彥奇,這次兄弟護送他到贛州見識見識。”
杜弘點點頭,笑道:“原來是千手魁星文大俠的少君,幸會幸會。”
文彥奇讓在一旁說:“杜大俠,請艙裏坐。”
司馬兄也說:“杜兄,咱們艙裏一敘。”
杜弘笑道:“好,兄弟一個人,在艙裏悶得慌呢。”
三人入艙,席地落座畢,文彥奇奉上一杯茶,坐在杜弘身旁笑道:“杜大俠,能將孤星镖給我見識見識麼?”
司馬兄趕忙說:“少東主,不可,江湖人的兵刃暗器,不能隨便讓人觀看的。令尊的魁星筆,至好友也難得一見呢。”
又向杜弘道:“杜兄,在九江上船麼?”
杜弘笑笑,說:“是的,昨晚上的船,你……”
“兄弟也是昨晚上船,在府城等信息,逗留了三天,昨天方把事料理停當。杜兄從甯州來?”
“咦!你怎知兄弟從甯州來?”
“呵呵!你老兄護送余州判的事,九江的江湖朋友誰個不知,哪個不曉?杜兄,真有你的。”
“想不到你老兄消息如此靈通。”
“不打算在九江玩玩?”
杜弘長籲一口氣,搖頭道:“不了,兄弟必須悄悄地離開。”
“有困難?”
“不,困難已經過去了。”
“那……”
“兄弟發覺一位身份如謎的人,到了甯州便悄然溜回九江,匆匆離開。”
“是什麼人?是男是女?”
“是女的。”
司馬兄哈哈大笑,笑完說:“這女人定然纏上了你,對吧?杜兄,說實話,你年紀也不小,不要再做孤星啦,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伴侶,改爲銀漢雙星豈不大佳?咱們也可喝你一杯喜酒哪!”
杜弘卻毫無笑意,肅容道:“這女人極爲可疑,兄弟闖蕩江湖,得罪了不少人,不得不提防。哦!咱們不談這些,談你。”
司馬兄又是一陣大笑,說:“談我?我飛燕十二郎司馬龍,上次右彎挨了一記黃蜂針,幾乎成了折翅燕,至今這條右
只能用五分勁,上不了兩丈高的牆,只好乖乖地急流勇退,在永升寶號吃碗閑飯,已是心滿意足了。”
“呵呵!護送少東主,也叫吃閑飯?”
“不瞞你說,兄弟只負責催收貨物,別無其他。”
“呵呵!文東主大材小用了。”
文彥奇笑道:“小弟極少出外走動,第一次到贛江看看,家父不放心,要司馬叔管束我,怕我闖禍哪!”
“你闖了禍麼?”杜弘笑問。
文彥奇搖搖頭道:“司馬叔除了小心,還是小心,我哪有機會闖禍?”
杜弘拍拍文彥奇的肩膀,笑道:“少東主,你不是江湖人,最好不要闖禍。令尊俠名四播,但他並不是江湖人,有家有業。安份做買賣,他的俠名是從疏財仗義,濟人急難而來的,千手魁星的綽號,指的是他經常向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
文彥奇大爲不滿,接口道:“你是說,家父的武藝不行?”
“呵呵!別多心,練武主在健身,令尊魁星筆火候不差,但他用來鍛煉魄,可是卻不曾用來與人爭強鬥勝。一個用兵刃解決困難的人,必定陷在兵刃上;因此令尊……”
“哼!你小看人麼?”文彥奇跳起來叫。
“文少東主……”
“我要糾正你的想法……”
司馬龍剛想喝阻,已來不及了。文彥奇手一伸,便扣住了杜弘的脖子,大拇指猛頂腮根,真力倏發。
杜弘安坐不動,若無其事地說:“文少東主,放手。”
文彥奇不死心,左手也加上了,閃電似的拍向杜弘的天靈蓋。
杜弘右手輕舒,一指頭架住了對方的左手腕門說:“你聽見沒有?我叫你放手?”
司馬龍急叫道:“少東主,住手!”
文彥奇臉紅脖子粗,讪讪地退回,吃驚地說:“老天!你……你的脖子是鐵打的?”
杜弘搖搖頭,苦笑道:“文少東主,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麼?”
“這……”
“江湖人都是玩命的亡命徒,無時不在生死門中進出,反應出乎本能,不容許外物及……
草莽芳華第24章 敵友迷離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