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劍白龍在松濤樓上治酒,與君珂把盞清談,縱論武林掌故,細說江湖秘聞,下面卻來了不速之客,小書生湯士方。
銀劍白龍對湯士方似乎有天生的惡感,君珂不在乎,而且對小書生十分喜愛,因爲小書生人才出衆,清秀絕倫,何況人家也是個不俗的少年士子呢!
君珂猜想小書生是找他們來的,有點喜悅,果然不錯,梯口青影一現,小書生臉上已堆起明朗的笑容,頰旁竟出現了兩個笑渦兒,向他們走來了。
銀劍白龍安坐不動,臉冷冰冰地,君珂卻含笑站起,推椅整
。
小書生向兩人含笑長揖,明朗地笑道:“兩位兄臺在這兒把盞清談,小弟卻找得好苦。”
君珂回了一揖,笑道:“湯兄是爲了尋找我兄弟而奔忙麼?真不敢當。”
店夥過來設座,銀劍白龍卻滿懷敵意地說:“湯兄,要找我們計算麼?貴府真不是個好地方,在城廂附近,竟然有人向客人提刀弄劍,真不像話。”
湯士方大方地坐下,向他歪著頭笑道:“兄臺,何必語中帶刺?敝地有冒犯兄臺之,小弟這兒陪禮,如何?”
“如何陪法?”
“明日在白樓亭治酒,與兩位兄臺……”
銀劍白龍呵呵大笑說:“天!那兒可算得是是非之地,還是免了。”他一面說,眼睛卻向下瞥。松枝下,紫影在目,他突然笑容一斂,斟了一杯酒,遞過說:“小書蟲,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何不請咱們到尊府一醉?先敬你一杯,喝了後快回去准備,如何?”
湯士方嘻嘻一笑,幹了杯說:“小弟正是此意,不敢請耳。”說完,順手斟上兩杯酒,右手掂住一杯向君珂面前一放,他那春荀般的小手,在收回之際剛好掠過杯上,指甲中掉下一星肉眼難辨的粉末,一沾杯中酒,立時不見。掂起自己的一杯,站向君珂舉杯道:“林兄,小弟先敬你一杯,等會兒小弟當專程前來促駕,千萬賞光。”說完,他幹了照杯。
君珂怎知江湖的鬼城伎倆?見銀劍白龍已經先允了,自然高興,取酒一飲而盡,笑道:“叨擾湯兄一頓,甚是不安,不過,兄弟想,何不在這兒小飲後……”突然,他搖搖頭“唔”了一聲說:“咦!怎麼我感到……到……”
話未完,他身形一踉跄,手中杯子往下掉。
湯士方一手將地挽住,說:“林兄,你醉了麼?”
銀劍白龍一手接住落下的杯子,低聲說:“快!走偏門。”
君珂似乎要睡著了,整個人倚在湯士方身上,但仍用極爲含糊的聲音說:“這……這酒好……厲害,我……我……有點……”
湯士方將他的手挽過肩上,一手挽住他的腰,半扛半挽往偏門走,一面笑道:“林兄,你不勝酒力了,我送你回房躺會兒。”
他兩人剛在偏門內消失,梯口紫影一閃,出現了華山紫鳳吳萼華的身影。還未至掌燈時分,光線暗淡,無法看清剛閃入偏門的人影,她也未留意有人在計算她。
銀劍白龍已泰然站起,向梯口叫:“是吳姑娘麼?請到這兒……”
華山紫鳳一面留心搜尋食客的面孔,一面接口道:“謝謝,酒樓不適合我這種人進食。”
銀劍白龍舉步走近,笑道:“看姑娘的神,定然在找人,是麼?”
姑娘失望地歎口氣說:“是的,午間他在西門外與人動手,不知住在何……”
“哦!姑娘是說林君珂老弟?”
“是的,冷大俠也該聽人談起的,午間他與一個紅人動手,曾經通名,曾有人談起他呢。”
“吳姑娘,在下不但知道,而且知道他的落腳。”
“冷大俠知道他的落腳,可否指引妾身前往一走?"她驚喜地問。
他舉步下樓,一面說:“吳姑娘,且先找地方進食,他住在城西十裏外一棟小樓中,不易找,而且……可能他已經在城中留連,不會太早轉回,等會兒在下與姑娘一走。”
兩人一面談論,一面下樓而去,他們在市區搜尋許久,直至三更將到,方出城急掠。
兩人身後,也有一個身材窈窕的黑影,相距十余丈緊盯不舍,像一個幽靈。
銀劍白龍和華山紫鳳的功力,算起來已是年輕一輩人物中了不起的高手,可是也許因爲各懷心事,所以竟未能發現身後被人跟蹤。
跟蹤的人一身綠,看去卻是黑,夜黑如墨,沒有星月之光,天空雲層密布,似要下雨。
君珂在昏昏沈沈中醒來,只覺口中奇渴,還不知身在何地,伸手去頭茶幾上取茶壺。在店中,
頭茶幾常是有一壺茶准備著的。
他神智未清,只覺手臂極爲沈重,手一摸,怪了!沒有茶幾,仍摸在上。怎麼?
竟這般大?
他拚全力掙起上身,仍是昏沈,燈光刺目,他感到有點畏光。
突然,有一只茶杯遞到了口邊,耳畔有人輕喚:“林兄,你酒醒了,喝下這杯醒酒露,可以提神。”
哈!是小書生湯士方的聲音,不過有點變了,變得又輕又柔,軟酥酥地。
他蓦地記起自己曾在松濤樓喝酒,原來是醉了。他想伸手接杯,可是手有點不聽話,怪沈重的,手還未擡起。杯沿已接觸到幹了,他只好就杯喝下了。
那是涼而膩滑的芳香液,像蜜一般可口,杯子不小,足以讓他解渴。
“謝謝你,湯兄。”他含糊地說。
杯子移開了,他重新向下躺,卻又突然一怔,苦笑道:“我也是從小練功的人,根本不知疲備爲何物,怎麼今天感到如此困倦,渾身力呢?邪門。”
他坐正身軀,感到精神來了,定神一看,吃了一驚。
這是一間華麗的內室,寬闊而且雅致,頭長案上排著一列燭臺,十枝巨燭照得整室通明,對面兩只大櫃,櫃頂也分點著四枝巨燭,光芒極爲明亮。
他睡的這張甚爲寬大,羅帳已經挂起了,沒有蚊蟲,用不著放下,
上绮羅爲墊,錦裝折疊得整整齊齊置在
後的
櫃上,
櫃共有四格,包羅萬象,有書、有
、有衾,七七八八整齊有序。
再看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襲窄小的長衫,靠在一對繡鴛鴦戲的大羅枕頭上,下身搞了一
繡雙鳳呈祥的薄衾兒,由于長衫窄小,並未掩上襟,現出肌肉虬結卻晶瑩如玉的
膛來。
前有兩只繡墩,一長一短,長的成橢圓形,是兩人用的,短的圓而稍高,放在
尾妝臺之前,妝臺前兩枝巨燭,映在巨大的圓形光亮銅鏡上,像有四枝巨燭在燃燒。
前長錦墩上,坐著小書生湯士方,這時他的神態一點也不“方”,換穿了一襲輕羅
,半倚在
頭,一頭黑發未挽結,從肩上直垂至
下,
衫不整,頭發未挽,怎能款客?不是讀書人的行徑,但這是內室,不必怪他。
整座內室裏,幽香陣陣,中人慾醉,這兒絕不是單身漢的房間。
他……
鋒镝情潮第六章 潑雨淒風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