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起一陣暴風,雨滴從縫隙中飄入,灑了她一頭一臉.神智爲之一清。
她坐起了,只感到渾身筋骨已松散一般的難受,下傳來陣陣隱痛,撕裂著她的神經,當然內心的痛苦更是不可言谕。
這房子雖四壁蕭條,破敗不堪,但由于外面風狂雨暴,天宇黑沈沈的,所以屋中顯得極爲幽暗,乍看去,如不留心,不易發覺屋中仍有別的物存在。
她清晰地聽到身後有嘴嚼的聲音,“咔啦”一聲脆響,似乎骨頭被咬碎了,接著是一連串的碎響。
她驚得一蹦而起,扭轉身一看,吃了一驚。
那兒有一張絕無僅有的八仙破桌,可能也是敬神使用的供桌。桌旁,一張只有三條的破椅上,蹲著一個怪人,在那兒似乎搖搖慾墜。
怪人長相極爲獰惡,一身黑袍,頂梳道甘髻,面姜黃,山羊眼
森森地不帶表情,和透出八分鬼氣;凸嘴、撩牙、沒留胡子,腰帶上懸著一把鞘柄全藍的長劍。他臉無表情,抓著一只肥大的
,吃得津津有味,旁若無人。
看長相,她嚇了一大跳,這人她雖沒見過,但一看便知,正是與她的師父枯藤怪姥齊名,六大怪物之首,大名鼎鼎的百毒真君趙福安,一個惡多善少的怪物。
她向門邊退,強壓心頭恐怖,說:“前輩有何用意?”
百毒真君山羊眼一翻,吞下口中肉,
森森地說:“用意?如果我不救你,你將死在溝渠之中。”
“前輩救了我?”
“是的,你在發瘋,要打要殺胡叫,我看你行將死于溝渠,看了委實可憐……”
“誰要你可憐?”她尖叫。
“好,不可憐,了不起,你是誰的門人?”
“家師人稱枯藤怪姥。”
“哦!是那個可敬的瘋婆子。你要打要殺要報仇,找誰?只消要你師父出面,那怕事情棘手用不著發瘋的。”
這些話觸發了她心中的隱痛,尖叫道:“我要自己報仇,那怕粉身碎骨,也用不著假手別人,更用不著勞動師父的大駕。”
“好,有志氣,應該,這麼說來,用不著我手了。”
“當然用不著你。”她恨恨地說完,舉步搶出門外。
百毒真君沈喝道:“站住!你不要命了?”
她倏然回身,閃電似撤下寒芒暴射的長劍,冷冷地說:“我華山紫鳳並非怕事的人,你想怎樣?”
百毒真君毫無表情,仍恢複他那陽怪氣的怪相,說:“你中元大傷,在雨中糟踏得太久,我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給你服下了一些葯,你再往狂風暴雨中鬼混,至少得大病半年,甚至可以送掉小命。”
“我自信還禁受得起。”她嘴硬,可是並未往外走。
“當你快進枉死城時,自信便不值半文錢了,怎樣報仇?”
她頹然收劍,突然伏在門框上放聲大哭,想起報仇,她只感到心痛如割,那確是太渺茫了,不僅銀劍白龍是青城煉氣士的門人,事實上他的功力也比她深厚得多,任何要用武力解決的事,她都無能爲力。
百毒真君仍在吃他的肥,一面說:“我老人家一生中,大半是爲了替人複仇而奔忙,我相信你會信賴我的,如何?”
她止住哭聲,搖頭道:“對方功力太高,且他的師門更無人敢招惹,你老人家雖可信賴,但沒有用。”
“哈哈!假使論修爲,老夫即使能將全部能耐傳給你,也只配稱武林一流高手而已,像四明怪客那老鬼,我就接不下他三招兩式絕學,可是,你知道我是誰?”
“前輩是百毒真君,小女子知道。”
"呸!你知道了還敢藐視我?”
“小女子不敢。”
“你忘了我老人家的絕活?”
“可是,你老人家卻無法對付四明怪客。”她在激。
百毒真君歎口氣,苦笑道:“確被你說對了,那老鬼江湖經驗太過精明,又從不與人結夥,獨來獨往神出鬼沒,想計算他也無法接近,他的修爲也將臻外魔不侵之境,我只好認栽。”
“那就不必提了。”姑娘絕望地說。
“你與四明怪客有仇?”百毒真君問。
“不!與他風牛馬不相及。”
百毒真君喘出一口大氣說:“不是他就好,你別忘了我老人家的絕活,毒葯。”
華山紫鳳就要套他這句話,慾擒敵縱地說:“光是毒葯,成得甚事?”
“笑話!”百毒真君蹦下地來怪叫,又道:“毒葯足以橫行天下,你不信?丫頭,跟我十天半月,我傳你的用毒絕活,也把拳劍傳你。”
“我師父不會答應。”她仍在玩花樣。
“呸!我又不收你爲徒,瘋婆子那兒不用耽心,我已有一個門人,名頭夠響亮,叫金羽大鵬田克榮,可惜他死腦筋,沒有用毒的頭腦和機智,使我失望,希望你爲毒物發揚光大,名振武林,別廢話了,你先歇會兒。”
君珂並未直接達仙霞嶺,在中途有耽擱,離開了東下官道,讓所有的人撲個空。
他冒雨攢趕,心中郁郁,到了兩省交界街口鎮便找客店住下了,這兒設有街口巡檢司,他必須在這兒查驗路引,方能進入浙江而不致發生麻煩,查驗遊學路引之後,他不走了。
他這一天一夜中,心情始終沒開朗過;他不想找濁世神龍算賬,也不願與他的女兒糾纏費感情,上一代的仇恨如想丟開,未免太困難了些,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自是不能免俗,耿耿于懷。
他對昨晚的事,更感到心中歉疚,那銀仙子竟然是
子之身,想不到竟會做下這種無恥之事,雖則他有點痛恨,卻也生出憐憫之念,無論如何,她總算將清白之軀交付與他了,雖不是他的錯,但他怎能完全推卸責任?
在這兒,他購置了行囊物,早早歇息,准備明晨進入浙江,愈早到達仙霞嶺,也可了卻一樁心事。
大雷雨在夜間停了,一早,朝霞滿天,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雨後的山間曠野,令人精神煥發,經過一夜的靜思,君珂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決定不再去想那些令情緒困擾的問題,盡量忘卻那些牽情涉愛的往事。
但他真能太上忘情?委實不易啊!
一早,他結賬拾掇起程,一身衫飄飄,腰懸長劍,肩上挂著小包裹,提著書箧兒,頭上沒戴巾,黑油油的頭發挽成一結,用青巾綁住,孤零零地飄然上道。
官道在新安江的左岸境蜒而下,江兩岸群起伏,看去全是無盡的
巒和遮天蔽日的古林綠草。江
渾濁,向東滾滾而下,聲勢驚人.澎湃洶湧向下猛瀉。
雨後初晴,但道上並不泥濘,因爲行人稀少,沒有人馬踐踏。
君珂獨自趱趕,無心欣賞山,逐漸接近了嚴州府的敦安城。
四望無人,隆隆聲中,突然從左面一座山谷中,傳來一聲長嘯,高亢入耳,音源聽去就在左近。
君珂心中悒悒,他不想管閑事,僅向嘯聲來輕……
鋒镝情潮第七章 墜穴成囚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