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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縛虎手》第2節

雲中嶽作品

  在南京,豪門貴族太多,除了中山王之外,其他的人算不了什麼;但在江湖人來說,金陵曹家是了不起的武林世家。雖則南京現在已不叫金陵,但大多數的人皆稱金陵而不叫南京。

  豪門子弟喜愛走馬探花,江湖人則喜歡技擊搏鬥爭強jian勝、在南京論劍術,金陵三劍客可說穩坐三把交椅的高手。

  金陵三劍客中,最差勁的是擒龍客許二爺,最高明的是許二爺的胞弟摘星手許嘉祥。

  最可敬的當然是三劍客之首風雷劍客曹一元、也以這位曹大爺最重江湖道義。

  曹大爺爲人疏財仗義慷慨好客,名不虛傳,江湖朋友對金陵曹家,可說是無人不知。老二摘星手則交遊廣闊,三教九流中都有他的朋友,而且頗獲人緣,江湖朋友對他頗不陌生。

  許二爺慘死慈姥山,同行的四位伴當生死不明。這件事本來就不平凡,鬧了個滿城風雨,再加上從慈姥山回來的人昏了頭,將這件事大加渲染。把高翔說成千真萬確活生生的凶手、把形勢鬧得更嚴重,更棘手。沒有人肯冷靜思量、沒有人肯平心靜氣追查可疑線索,更沒有人去分析其中細節是否合乎情理、終于把這件竊案鬧得更複雜,更棘手。

  竊案毫無線索、因此所有注意力,皆集中到許二爺慘死慈姥山這件事上來。許二爺本來是因訪查竊案的線索而身死的,也只有從這件慘案上著手,方能查個shui落石出,難怪曹大爺小題大作一得到消息便不顧一切,先下手爲強,不經過官府,擅自逮捕高翔全家歸案。

  事情鬧大了,暴風雨終于降臨。

  高翔還是個十八歲的大孩子,年輕氣盛,少不更事,正是血氣方剛的最危險年齡,外界年加的壓力愈大.反抗愈爲強烈,火來了哪管他是利是害?假使不是他出身書香世家,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曹家的宅院占地甚廣,位于西郊蟠裏駐馬坡旁,是連棟四合院式的樓房,兩廂有園,手有shui榭,共有三十余棟大小房舍。

  在應天府府衙西街鬧區、曹大爺設了一間金陵酒樓。這座店只有兩層,可是相當出se,往來來的食客,以江湖朋友占了多數。而這前來光顧的江湖朋友,大多數是來自龍彙關碼頭的旅客。入暮時分,也就是生意最旺,人客最多的時光。

  黃昏降臨,掌燈時分。

  金陵灑樓食客如雲,誰也沒留意旁人是張三還是李四。二樓人聲嘈雜,幾乎滿座,十余名夥計,似乎有點照顧不來,猜拳鬧酒嘩笑聲此起彼落,豪放的笑聲震耳,似乎這兒並非時食的地方,而是一chu市集。

  樓梯登登響,上來了一個年輕食客。高大、健壯、玉面朱chun,劍眉虎目,在英氣勃勃中,略帶三分秀氣。青直踱、青綢燈籠褲、快靴、懷中未帶防身家夥。一頭烏黑光亮的頭發,草草挽了一個道士髻。看外表穿著,他是江湖人;看器宇風標,卻沒有半點江湖味。

  開店的招子雪亮,迎客的兩名夥計一見他便手中—跳、暗暗嘀咕:“這人不等閑,八成是王候門逃出來鬼混,找樂尋歡的小少爺,得好好伺候、這種人怠慢不得。”

  機靈的店夥上前打拱作揖,含笑招呼道:“公子爺移玉雅座。請隨小的來。”

  食廳寬大,兩行大柱把廳分爲三部分,左右另上活動的屏風便成爲兩廂,便于伴同女眷前來的食客。

  “不要雅座,給太爺在中間清出一副桌面!”青年人大聲說。

  店夥一證,中間已經滿座,總不能將原來的食客往外請、陪笑道:“公子爺請包涵一二,中間已經……”

  “太爺自己去找。”青年人一面說,一面推開店夥向中間走去。

  青年人是高翔,他今晚找曹大爺的晦氣來了。

  他存心生事,人多理妙。

  中間那桌有四名食客,天氣熱,四人皆敝開上yi,露出毛茸茸的song膛,一條tui擱在長凳的一端,桌上杯盤狼藉,湯湯shuishui流滿一桌面,一看這副德行,便知不是什麼上流人物;金陵酒樓也不是招待上流人物的地方。

  他往桌邊一站,劍眉一軒,盯著上首那位仁兄的臉面,嘿嘿一笑。

  店夥一看不對,悄悄溜走,趕快去請掌櫃的。

  大漢左手端著一碗酒,右手的筷子擱在肉盆子裏,正想夾想一塊紅燒肉,發覺來了不速之客,先是一怔,接著怒容爬上了臉面,腦袋一歪,輕蔑地睥睨著對方,然後誇張地上下打量高翔全身上下,口中啧了兩聲。

  高翔冷冷一笑,等候機會發作。他涉世未深,不知主動挑釁。大漢用筷子向他一指,扭頭向同伴傑傑笑,輕浮地聳聳肩,怪腔怪調地間:“諸信賢弟,你們看到了麼?”

  “大哥看到了什麼?”一名額有刀疤的大漢怪腔怪調地問。

  “看這位老兒像不像賣唱的閨女?”

  “哈哈哈哈……”全桌人皆哄笑起來。

  幾乎全樓食客皆被笑聲所吸引,店夥們暗暗叫苦。

  高翔抱肘而立,仍在等。

  “太高大了,如果是賣唱的粉頭,老天,未免倒盡了胃口。”

  另一名大漢用大嗓門怪叫,咕噜喝幹了杯中酒,仍在怪笑。

  高翔不動聲se,不愠不怒。

  “哈哈哈哈!”全樓的食客皆笑不可抑。

  高翔的手伸出來了,搭上了大漢的右肩、左手緩緩抓起了酒壺,咧嘴一笑。

  “相公、敬你一壺。你若有心,喝了我這一壺殘酒。”他尖起喉嚨怪聲說道。最後一聲乍雷般的大吼:“張開你娘的這張臭嘴!”

  大漢真聽話,“啊”一聲怪叫嘴張開像一個大洞。

  酒壺嘴硬生生塞入大漢的大嘴內,酒猛往裏灌。

  怪,大漢居然毫不拒絕,連手腳都不曾移動、僅在喉中發隆奇怪的聲音,酒珠不住向外噴,像是嗆住了,嗆得眼珠子似乎要往外冒。

  食客們目定口呆,有人離座而起。

  其他的三名大漢大駭,首先挑釁的大漢虎躍而起。大叫道:“老二,你怎麼了?”

  高翔等壺中的酒已空、方丟下酒壺放了大漢,蓦地抓起那盆紅燒肉,手一揚,整盤肉連汁shui、不偏不倚全都倒在那位仁兄的臉上。

  “哎呀!”大漢怪叫,左手抹臉上的湯shui。右手去撥腰帶上的牛耳短刀。

  “啪啪!”高翔以閃電的快速手法、給了對方兩記正反yin陽的耳光,牛耳短刀也同時易主。

  “砰嘭!”大漢被擊倒在地,殺豬般狂叫。

  掌櫃的帶了兩名打手飛步登樓。排開了人叢搶入來。

  食客們先是同聲驚叫、這時反而驚呆了。

  另兩名大漢大駭,踢開凳子便待撥刀子。

  “放心、太爺眼睛雪亮。”

  “這是……”

  “難道這兒不是南京金陵酒店麼?”

  “不錯。南京酒店的東主……”

  “咦!你……你是存心……”

  “太爺存心照顧你這金字招牌大酒樓。”

  “小輩你……”

  “啪”—聲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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