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西的村尾,有一座山神祠,小小的殿堂,石板製的供桌,裏面只能容納下三兩個人膜拜。
飛災九刀今晚就住在山神廟內,供桌正好作。天氣火熱,任何地方都可以睡覺,他卻選定目標顯著的山神祠安頓,顯然別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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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吼四起,蟲聲唧唧。
“哎唷……”
狂叫聲打破沈寂。
有人從祠後悄然接近,在五六丈外,被安設在短草中的一具木夾,把走在前面的一個黑影夾斷了胫骨,而且彈拖出八尺外,難怪鬼叫連天。
後面的五個黑影吃了一驚,兩面一分嚴陣戒備,不敢冒失地上前救人。
一身黑的飛災九刀,出現在五黑影的面前,像是突然幻現的鬼魂。
無雙秀士的人已經撤至臨汝鎮,那麼,入侵的該是藏劍山莊的人了。
“殺人可恕,情理難容。”他語氣奇冷:“既然你們送上門來找死,我飛災九刀就慈悲你們。上吧!你們。”
一聲刀吟,刀身反射出閃爍的星光,森森刀氣徹骨奇寒,濃濃的殺氣澎湃湧騰。
藏劍山莊裏有些什麼人物,請來的人有多少分量,他已經一清二楚,只派五六個人來對付他,路莊主也太小看他了。
一聲低嘯,他信心百倍地揮刀搶攻,刀氣陡然迸發,人與刀渾如一,無畏地向前疾射。
五六丈空間,眨眼即至。
五黑影不約而同左手一伸,右手大袖齊揮。
五叢耀目生花的青白流星彙合如火樹銀花。
五道奇寒徹骨腥味刺鼻的風,發出奇異的殷雷隱隱震鳴,隨在火樹銀花之後刮到、聚合,將他完全籠罩住了。
應該說,是他疾撞而入的。
他揮刀沖來的速度太快,雙方的速度相加,任何超人的反應,也來不及改變了,行動一開始就成了定局。
太過自信的人,早晚要注定失敗的。
他總算見多識廣,反應更是超人中的超人,身形突然猬縮成小小的一團,百忙中神意內聚,沖力完全消失,任由外力擺布。
火樹銀花形成的青白小流星,沾附在他的
衫上,發生畢剝的燒灼異響,沾附
立即出現暗紅
的星星火花,熱流灼人。
風狂卷之下,只見一團怪異的光球,被刮出三丈外,然後墜地滾出兩丈。
五黑影發出刺耳的笑,飛掠而上。
光球突然破空而飛,從山神祠側方化虹逸走,眨眼間便消失在村尾的窪地裏。
“咦!這小輩還能支撐?快追!”五黑影之一驚呼,發令。
“救我!我的……腳……”被木夾弄斷腳的人狂叫。
五黑影不見了,迫的速度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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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後,南陽府城。
大官道貫通城南北,因此南關與北關最爲繁榮。東關則是單純的住宅區,僅東門外的大街有店鋪,算是唯一的城外小市街。
南陽府城很小,地雖當往來沖要,市面並不繁榮,所以是非也少。
西北的山區,土匪強盜還真多。
有些強盜其實也是山區的居民,五谷豐收,就天下太平,他們都是良民;天災人禍一起,他們就是強盜、暴民。
十四年大動亂,南陽是動亂區,至江漢的一段大平原裏,十室九空。
所以,山區裏仍然強盜橫行。此地民風頗爲強悍,可能是地理所使然,人們一逃入山,便不受天理法所左右,誰強悍誰就能活下去。
江湖道上,有不少英雄人物是南陽人。
城西南六七裏的諸葛鄉臥龍岡,卻是産生文人的地方。
繞出東寺的小橫街,那座頗有名氣的宗宅,便是江湖上名號響亮的雷電手宗一方的宅院。
宗家是南陽的大族,什麼人才都有。
雷電手宗一方則是南陽的名武師,早些年曾是京師威遠镖局的名镖頭,見過世面的英雄人物。
沿街往北百十步,對街的紀家,則是在本鄉小有名氣,曾經在丁城惠民局擔任正醫士,專攻大方脈的郎中紀志遠,退休後安居納福的宅院。
紀家與宗家的人,保持有街坊的淡淡交情。
一個武師,一個郎中,多少有些牽連,雖則大方脈與傷科質不同。
午後不久,一位仆仆風塵的旅客,在紀家的院門外下馬,缰繩挂上栓馬椿,上前叩門。
院門半開,門子探頭瞥了來客一眼,眼中有疑雲。
“哦!爺臺是……”門子惑然問。
“我姓李。”來客說:“紀老爺的朋友,相煩通報一聲,說李九求見。”
“請稍候。”門子掩上門走了。
他就是飛災九刀李九如,氣不佳,原來古銅
的臉膛不見了,成了姜黃
滿臉病容。原來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
魄,也瘦削了許多。
但步履間,依然保持豪邁健朗。
老虎老了,皮骨仍在。
他當然不老。
在氣概上,骠悍之氣消除,顯得老成持重了些,他成熟了。
骠悍和傲氣到了收斂階段,就會呈現出穩重平和的成熟風華和氣質,像是胎換骨,缺乏震懾人心的氣魄,不會被人看成好勇鬥狠的匹夫亡命。
飛災九刀就到達這種階段,看來,他的飛災綽號,恐怕維持不了多久啦!
客堂中,主人紀志遠疑雲重重地接待客人。
“恕我開門見山,不多客套。”飛災九刀客套畢便談上正題:“我從山裏來,從一個叫夜叉秦超的人口中,知道伏牛山深一些草莽人士,與紀老伯有往來。
這些人我不便提。總之,請不要追問根底,反正老伯與毒魔尚天是師兄弟的消息,是錯不了的。”
“如果老朽否認,你是不相信的了。”紀志遠並不作正面答複。
“是的,老伯。”
“老朽改攻大方脈,是因爲老朽成家甚早,無意在江湖混口食,更無意稱雄道霸。”紀志遠等于是承認了:“老朽知道你爲何而來。”
“老伯是此中行家,看氣便可斷人生死,小可深信不疑。”
“你所中的奇毒,不是本門所煉製的毒葯。”
“小可心中有數。”
“所以,很抱歉。”
“老伯,我這人很珍惜自己的命。”
“你這話有何用意?”紀志遠臉一變。
“老伯,我會用一切手段,來求證老伯是否有替小可除毒拔傷的能耐。我想,老伯該清楚手段兩字的用意。可能的話,手段會成爲災禍的代稱。”
“你威脅我嗎?”紀志遠沈聲問。
“我說的是實情,而且,我有還勉強可以算正當的理由使用手段。”
“什麼正當的理由?”
“令師弟與我有一段不算愉快的牽纏……”他將與程貞(毒魔的女徒)打交道的經過說了,最後說:“就算我爲人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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